13、舞台上的故事

舞台被一个硕大无比的鸟笼占据着，鸟笼后面是一间小屋。这种背景设计使观众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鸟笼里，透过笼子看外面的世界。在巨大的鸟笼棍、栖木和食盒、水罐之下，一个女仆（由夏道莎扮演）在扫壁炉台上的尘土，然后走来走去，收拾屋子。后墙上的窗外射进来一束阳光，照在屋里的鸟笼上。虽然鸟笼很大，鸟巢和鸟都很小，但看上去很和谐。观众觉得自己也变渺小了，和金丝雀一起待在笼中。

女仆走过来往鸟笼中放了一片莴苣，这时可以看出来，女仆的身材用塞棉花和穿高跟鞋的方法增高、加大了，为了和巨大的鸟笼相匹配。舞台上还有一些特制的灯光设施和玻璃屏幕，目的是让观众看清楚小鸟演员。

一会儿，另一只鸟出现在舞台上，它站在阳光明媚的笼子中间。从黑暗的观众席上看去，它身上的羽毛是金黄色的——这是蓓蓓妮拉的父亲。第一场戏演的是蓓蓓妮拉的童年时代，鸟巢就是它出生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父亲”取来一片莴苣，飞到栖木上去喂它的妻子。接着，“母亲”飞去喂自己的“孩子”。小金丝雀是由鹪鹩扮演的，它们的表演极为成功，尤其是扮演小蓓蓓妮拉的那只最出色，它是最小的一个，老是把喂别的鸟的食物抢过来，好几次差点从笼子里掉出来。

最后，“母亲”安顿好雏鸟，卧在它们身边休息。“父亲”回到光束里，面对观众演唱歌剧中的第一首独唱。这是一段短小、轻快的曲子，描绘的是阳光和莴苣。观众们听了很喜欢。

马克一边踩着缝纫机，一边关注观众席上的情况。他注意到观众中有一些孩子，他们不懂音乐的种种概念，也不在意曲调如何，他们想笑就笑，感到紧张时就大气也不出。他们对鸟巢很感兴趣，尤其是最小的宝宝蓓蓓妮拉，每当小蓓蓓妮拉从母亲的翅膀下探出小脑袋，模仿它父亲唱歌的样子时，孩子们就哈哈大笑，他们的笑声感染了大人，观众席上笑声不断。

第一段独唱结束时，马克觉得大家接受了这出歌剧。在最精彩的唱段、伴奏、舞蹈还没出现时，观众们已经进入了兴奋状态。

第一场结束时，尽管医生很想听听观众的议论，但他不得不离开，后台还有好多事等着他处理呢。

一到后台，医生就碰上那位负责前台的经理。“怎么样？你觉得如何？”医生问。

“很难说，”经理回答，“第一场已经引起了观众的兴趣，这是毫无疑问的。所有的观众都在全神贯注地观看，没有一个人走神。不过，就音乐方面而言，不是每个人都懂，甚至是欣赏能力强的人也不一定懂，我自己就不能全部理解。音乐已经引起了不少争论，这是一个好现象，在某种情况下，这比观众直接表示喜爱更好。凡是有争议的东西，越容易引起人们的重视和好奇，使他们产生探索的欲望。你要是能去前面听听就好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热烈的讨论。”

“你有没有注意到帕格尼尼的反应？”医生一边问，一边给鹈鹕戴上水手帽。

“他没说话，但可以看出来，他一直在思考，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可以肯定他是感兴趣的，要不他早就离开了。不过，一切要看评论界的态度。如果明天的报纸大幅度报道今晚的演出，就表示成功了，我有预感会成功的。”

第二场是蓓蓓妮拉第一次单独出场，这样安排是为了使蓓蓓妮拉的嗓子不至于太过劳累，因为后半部分这位女主角要连唱三场。这一场有几个场景，大幕降下时，雷根大剧院的乐队开始奏乐。

第一个场景是小旅馆。蓓蓓妮拉的嗓音优美，听起来悦耳动听。它的第一首独唱是：“女仆们，忙起来，公共马车就要来……”歌声乍起，全场的观众为之一震。当它唱到由大力士的铁链伴奏的《叮当铃儿歌》时，观众们听得如痴如醉，好多观众站起来高喊：“再来一遍！”“再来一遍！”乐队指挥员杜里特对着乐队点点头，从头来了一遍。

第二个场景是和士兵在一起，这次是进行曲：“我是个娇小的吉祥物，我是个毛茸茸的火枪手……”

这首歌再次征服了观众。医生安排了几个人在幕后随着音乐的节奏踏步，加强了演出的效果。这次观众要求再唱两次，加唱完毕后，有些观众要求唱第三次。考虑到女主角不能用嗓过度，杜里特指挥乐队演奏下面的曲子，歌剧继续往下进行。

一场歌剧显然不能包括蓓蓓妮拉以前的所有经历，但主要的经历都有了：幸福的童年生活、小旅馆里的日子、和士兵在一起的军旅生活、矿井里不见天日的岁月（这一幕的舞台设计十分特别，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矿灯照出的鸟笼影子投在屏幕上，其余是一片漆黑。幕后传来铁锹、洋镐有节奏的强有力的挖煤声）；接着是在罗丝大婶（夏道莎扮演的另一个角色）家的生活；还有在磨坊度过的平静日子；大风暴来临时，鸟笼被摧毁……这些都被搬到了舞台上。蓓蓓妮拉与情人相遇、在海边分手及飞越大海降落到荒岛上，这些情景也在舞台上得以展现。

这个歌剧的最大特点是，医生用舞台上的画面来阐释主人公的故事。这样，即使观众听不懂歌词，也可以理解舞台上表演的一切。在构思剧本时，医生就多次告诉蓓蓓妮拉，让观众不用听歌词就看懂大概，此乃本剧的宗旨。就这点而言，金丝雀歌剧获得了成功。无论大人还是孩子，对剧情的发展、舞台上的一切都非常清楚、明白。

杜里特感觉到，观众们最倾心的是海边那场戏。在这场戏中，女主角和它的情人寻找理想的巢穴时，蓓蓓妮拉和琴哥儿一起演唱了歌剧的主题曲《仲夏夜爱情之歌》，舞台上暮色朦胧，夕阳的最后一线光束映红了大海和蓝天，琴哥儿在海边吟唱月下情歌，蓓蓓妮拉在幕后应和。此时，观众席上一片寂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坐在前排的老太太开始用手绢抹眼泪，当女主角被情人抛弃，飞越大海去异国寻求解脱时，老太太竟伤心地哭起来。

客船上的那场戏是热闹戏。合唱团团员（鹈鹕）穿着水手服，戴着水手帽，张着嘴吼唱着，伴奏是有韵律的磨剃刀皮带声，把那位老太太逗得乐呵呵的。

大幕徐徐落下，医生顾不得享受一阵阵的掌声，急匆匆去幕后照料那一大堆事情。还没有走到化妆室，就被一位经理挡住了去路。

“有一半观众赞扬你，另一半观众批评你。”经理气喘吁吁地说，“有人说你是天才，也有人说你是骗子。不管怎样，你要上台去讲两句……听，观众正在呼唤你呢！另外，我收到帕格尼尼的纸条，他想在哑剧演出前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