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言
- 开幕以前的几句话
- 第一章 契息克林荫道
- 第二章 夏泼小姐和赛特笠小姐准备作战
- 第三章 利蓓加遇见了敌人
- 第四章 绿丝线的钱袋
- 第五章 我们的都宾
- 第六章 游乐场
- 第七章 女王的克劳莱镇上的克劳莱一家
- 第八章 秘密的私信
- 第九章 克劳莱一家的写照
- 第十章 夏泼小姐交朋友了
- 第十一章 纯朴的田园风味
- 第十二章 很多情的一章
- 第十三章 多情的和无情的
- 第十四章 克劳莱小姐府上
- 第十五章 利蓓加的丈夫露了一露脸
- 第十六章 针插上的信
- 第十七章 都宾上尉买了一架钢琴
- 第十八章 谁弹都宾上尉的钢琴呢
- 第十九章 克劳莱小姐生病
- 第二十章 都宾上尉做月老
- 第二十一章 财主小姐引起的争吵
- 第二十二章 婚礼和一部分的蜜月
- 第二十三章 都宾上尉继续游说
- 第二十四章 奥斯本先生把大《圣经》拿了出来
- 第二十五章 大伙儿准备离开布拉依顿
- 第二十六章 从伦敦到契顿姆以前的经过
- 第二十七章 爱米丽亚归营
- 第二十八章 爱米丽亚随着大伙儿到了荷兰、比利时一带
- 第二十九章 布鲁塞尔
- 第三十章 《我撇下的那位姑娘》
- 第三十一章 乔斯·赛特笠照料他的妹妹
- 第三十二章 乔斯逃难,战争也结束了
- 第三十三章 克劳莱小姐的亲戚为她担忧
- 第三十四章 詹姆士·克劳莱的烟斗灭了
- 第三十五章 做寡妇和母亲
- 第三十六章 全无收入的人怎么才能过好日子
- 第三十七章 还是本来的题目
- 第三十八章 小户人家
- 第三十九章 说些看破世情的话
- 第四十章 蓓基正式进了家门
- 第四十一章 蓓基重回老家
- 第四十二章 关于奥斯本一家
- 第四十三章 请读者绕过好望角。
- 第四十四章 在伦敦和汉泊郡的曲折的情节
- 第四十五章 在汉泊郡和伦敦发生的事情
- 第四十六章 风波和灾难
- 第四十七章 岗脱大厦
- 第四十八章 社会的最上层
- 第四十九章 三道正菜和一道甜点心
- 第五十章 平民老百姓家里的事
- 第五十一章 字谜表演
- 第五十二章 体贴入微的斯丹恩勋爵
- 第五十三章 一场营救引出一场大祸
- 第五十四章 交锋后的星期日
- 第五十五章 还是本来的题目
- 第五十六章 乔杰成了阔大少
- 第五十七章 近东的风光
- 第五十八章 我们的朋友都宾少佐
- 第五十九章 旧钢琴
- 第六十章 回到上流社会
- 第六十一章 两盏灯灭了
- 第六十二章 莱茵河上
- 第六十三章 我们遇见一个老相识
- 第六十四章 流浪生活
- 第六十五章 有正经事,也有娱乐
- 第六十六章 情人的争吵
- 第六十七章 有人出生,有人结婚,有人去世
- 附录 译本序
第五十七章 近东的风光
都宾少佐初上拉姆轻特号的时候身体仍旧很不好。商船停在玛德拉斯碇泊所的三天之内,他并没有起色。甚至于在船上碰见了他的老朋友赛特笠先生也还是提不起兴致来,直到有一天他们畅谈了一番之后情形才有了改变。那天少佐没精打采的躺在甲板上。他说自己恐怕没有救了;在他的遗嘱里,他留了一点儿钱给他干儿子;他相信奥斯本太太一定会记得他,希望她这次的婚姻能够称心如意。乔斯答道:“婚姻?没有的事。我有她的信,她并没有提起再嫁的话。我忽然想起来了,真奇怪,她倒说起都宾少佐要结婚了,而且说希望你快乐。”赛特笠的信是几时收到的呢?印度官儿把信拿出来一看,原来比少佐得的信迟两个月。船上的医生觉得自己医治新来的病人收效特别快,心里非常得意。玛德拉斯的医生把病人送上船的时候,并没有多少希望,而他一换了药方,都宾少佐就渐渐复原了。也因为这缘故,葛克上尉虽然很有功劳,却没有能够升到少佐的位子上去。
我不得不承认,爱米丽亚把她公公有时丢给她的面包屑捡起来喂她自己的父亲,心里不但不怨恨,反倒有些感激。这个年轻女人(太太小姐们,她才三十岁,我仍旧得称她年轻女人)——这个年轻女人,只要认清了责任,从来不怕牺牲自己,心服情愿的把一切都献给心坎儿上的人。小乔杰离家之前,她在漫漫的长夜里为他做针线,做得十指疲劳,真是费力不讨好的工作。为了父母,她吃尽辛苦,受了多少气恼,经历过各种困难。她逆来顺受,自我牺牲,可是她的苦处是没人见没人理的;不但世上的人瞧不起她,连她也瞧不起自己。我想她在心底里准以为自己是个没有刚性的脓包,应该给人小看,眼前有这种日子已经太便宜了。唉,可怜的女人啊!在暗底下受压迫被牺牲的可怜东西啊!你们一辈子连绵不断的受罪,在卧房里就像在上拷问架子,到客厅里又像是上了断头台。无论什么男人,一旦明白你们怎么委屈烦恼,怎么暗地里受虐待,准会怜悯你们,并且感谢上天,总算他自己是个男子汉。我记得好几年以前,在巴黎附近皮赛脱地方监禁疯人和白痴的牢房里看见过一个可怜虫,他一来有病,二来在牢里坐久了,一股子萎萎萃萃的神气。我们一群人里头有一个送给他一纸卷鼻烟,大概值半便士,那个生羊癫风的病人感动得不知怎么才好。他快乐感激到极点,只好哭起来了。倘或有人给我们一年一千镑的进款,或是救了我们的命,我们也不能感动到那步田地。同样的,如果你把一个女人虐待得够了,只要给她一星儿的好处就能使她高兴得掉眼泪,竟把你当个慈悲的天使。
她的生活相当于单独监禁,我知道这种监牢里的故事,说来叫听的人心里闷得慌。除非另外有些风趣诙谐的穿插才能调和书里的气氛,譬如加添个把软心肠的牢头禁子,或是形容城堡里的指挥官怎么爱说笑话,或是描写老鼠怎么在拉丢特喝淡麦酒、红酒,衙门里的公事又忙得不可开交,而且又不得不常常喝些白兰地酒提提精神,因此他的健康受了影响。医生说他必须回到欧洲去一趟。他在印度工作了好多年,已经超过了任期,他的差使又好,手里很攒了几个钱。这样,他回到英国靠着丰厚的养老金过活也行,以后再回印度做事也行。他在印度的官职很高,因为他资格老,能力高,应该有这样的地位。
奥斯本老头儿有不少理由可以自鸣得意。其中一条就是他以前的对头、冤家、又是恩人约翰·赛特笠到老来穷愁潦倒,竟要靠着他才能过活。当年害得赛特笠最苦,侮辱得他最厉害的就是奥斯本。他自己是世路上的得意人,时常咒骂那老叫化子,可是也不时周济他。每逢他把爱米丽亚的家用叫乔治带去的时候,就风言风语的让孩子明白他外公是个该死的穷光蛋,得靠人养活;又表示约翰·赛特笠从前欠了他那么多钱,如今又亏得他慷慨帮忙,应该知道感激;那口气真是又粗野又鄙俗。这份了不起的家用由乔治拿给母亲和外公。现在爱米丽亚主要的职务就是伺候和安慰那精神萎靡的老鳏夫。孩子瞧着他萎萎萃萃不得意的样子,不免对他摆出一副恩人架子来。
上天的安排是奇妙莫测的,令人敬畏的,他分配世人的祸福,往往叫聪明仁厚的好人受糟蹋,让自私的、愚蠢的、混帐的人享福。得意的弟兄们啊,虚心点儿吧!请你们对于潦倒的苦人厚道些,他们就算没比你好,可也不过是走了背运。想想吧,你的道德好,不过是因为没有受过多大的引诱;你的处境顺,不过是机会凑手;你的地位高,不过是恰巧有祖宗庇荫。你的成功,其实很像是命运开的玩笑,你有什么权利看不起人家呢?
不过我并不打算把这两个人永远安顿在这样寒伧低微的环境里。他们都还能安享一些荣华富贵,好日子还在后面呢。聪明的读者也许已经猜到那位跟都宾少佐一起上乔治学校里去探望他的胖子是谁。原来咱们的另外一个老朋友也回到英国来了。他来得正是时候,可以让他留在英国的父亲和妹妹心上有个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