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的陨落

第四章

“回忆,”她说,“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我也会珍惜我的那一份。”

“我保证。”

紧张气氛持续了一整天,但现在格斯要努力保持清醒。他面前的书桌上摆着一盏绿灯罩的台灯,灯下放着一份陆军情报部送来的关于墨西哥叛军实力的打印报告,情报部是陆军的一个小部门,只有两名军官和两名文员,报告写得杂乱无章。格斯的思绪不时回到卡罗琳·威格莫尔身上。

沃尔特已经把该说的话排练过:“我希望陛下觉得在泰-格温的那次讨论有趣。”

奥托说:“请一定要向菲茨赫伯特伯爵转达我的敬意。”

“好吧,你最好也到隔壁的分机听听。”

奥托瞥了一眼迪亚兹:“我想从你这了解的是,墨西哥会如何看待这个建议。”

她转身就走。格斯跟着她走向门口,但她没有回头。她出了门,他只得由着她离开。

奥托说:“如果武器可以卖给叛乱分子的话,不是也可以卖给政府吗?”

格林沃德对罗希说:“你多大了?”

布莱恩读着一份美国驻韦拉克鲁斯领事发来的电报:“‘皮兰卡号’货轮属于汉堡-亚美利加船运公司,明天将从德国抵达,载有二百挺机枪和一千五百万枚子弹。将于四号码头靠岸,十时三十分卸载。”

长号伴着大统领深沉的男低音发出刺耳的鸣响,她把手放到沃尔特的大腿上。透过他那条细羊毛制服裤子,她能感受到他皮肤的温热。他仍然不去看她,但她发现他的嘴巴张着,喘着粗气。唐璜勇敢地抓住了大统领的手,与此同时,她把手滑向他的大腿根,摸到沃尔特硬挺挺的阴茎,抓住了它。

“你们可以现在就出售枪支,条件是我们在发生战争时拒绝向英国供油。”迪亚兹显然不习惯使用常规外交辞令那种虚与委蛇的说法。

几分钟后,布莱恩和丹尼尔斯出现了,身后跟着陆军部长林德利·加里森——这人通常表现得比威尔逊更加好战——和国务院参事罗伯特·兰辛。几个人聚在椭圆办公室里等待进一步消息。

沃尔特忧心忡忡地想,在这一外交谋略上,尴尬算不上德国面临的最大危险。真正的风险是与美国为敌。他很难当着迪亚兹的面指出这一点。

“是解除了对叛军的武器禁运。”迪亚兹似乎在纠正对方。

这话让奥托有些得意,她就要达到这种效果。“恐怕情况正是这样,”他说,“不过你的长兄,伯爵本人,与沃尔特相交已久,所以我很愿意前来拜访。”

“非常有趣!尽管那次聚会蒙上了可怕的阴影。”

奥托晃了晃手指。“你从没打过仗,不知道打仗到底是什么滋味。听我的,我心里清楚。”

“哦,上帝啊!”沃尔特叹了口气。不错,格林沃德医生是犹太人。他的父母很可能是德国人,姓格伦沃尔德。沃尔特以前没见过这位医生,不管怎么说也不会去注意或者关心他的种族。但是奥托就不一样了,他那一代大多数人都认为这种事情很重要。沃尔特说:“父亲,这人工作不要任何报酬,再说,茉黛女士也不能因为对方是犹太人,就拒绝一个出色的医生的帮助。”

“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这个问题。”

“美国不会发生战争的。”

“好吧。”

无线电和电报源源不断传来消息,格斯的任务就是把这些消息呈递给总统。中午时分,海军陆战队员夺取了韦拉克鲁斯海关大楼。

雕像突然变活,音乐奏出不祥的音符,大统领趾高气扬地走进唐璜的饭厅,舞台上发出一阵不和谐的声音,茉黛听出那是减半音程的七度音。这是整出歌剧的高潮段落,茉黛几乎肯定没人会往周围看。也许她最终能让沃尔特获得满足,这个念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等她走出视线之外,他机械地转身返回椭圆办公室,然后又改变了方向。他的脑子乱成一团,实在无法马上去见总统。他走进男厕所,静静地呆了一会儿。幸运的是里面没有其他人。他洗了把脸,照了照镜子。他看见一个瘦削的男人,长着一颗大脑袋——就像是一根棒棒糖。他浅棕色的头发和棕色的眼睛,算不上很英俊,但女人一般都喜欢他,而卡罗琳深深爱着他。

“难道菲茨赫伯特伯爵会亲自到这种地方来?”

“我怀疑他只是付钱而已。”沃尔特很清楚菲茨从未来过这儿,“但他肯定会知道我们来过的。”

沿着林荫大道走了几百米,沃尔特和奥托转向圣詹姆斯宫。这座十六世纪的砖砌建筑比毗邻的白金汉宫年代更久远,却不及后者有名。他们向那个穿戴相仿的看门人报上自己的姓名。

下来。

“是的,国务卿先生,”格斯说。他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平静,但心里打着鼓。“请叫醒总统。”布莱恩国务卿说。

菲茨的姑妈赫姆在门边坐着,正在往一个本子上登记姓名。沃尔特介绍他的父亲:“荷米亚·菲茨赫伯特女勋爵,这位是我的父亲,奥托·冯·乌尔里希先生。”

她说:“为什么大家都对墨西哥那么感兴趣?”

沃尔特点点头。大部分发达国家都在干这件事情。石油更便宜,更清洁,更容易处理——你只需把油抽进来就行,用不着雇佣一大批灰头土脸的烧炉工。“英国要从墨西哥那边弄石油。”

沃尔特说:“父亲,请在这稍候片刻,我去找主事人。”

茉黛离开包厢走下楼梯,朝遇见的熟人点头微笑。这儿的人大概一半她都认识:伦敦社交界的圈子小得出奇。她在铺着红地毯的休息平台上遇到一小群人,中间是财政大臣大卫·劳埃德·乔治短小精悍的身影。“晚上好,茉黛女士,”每当他跟漂亮的女人说话,那对明亮的蓝眼睛便闪闪发光,“听说你们举办的王室乡间宴会非常成功。”他带着北威尔士人的浓重鼻音,不像轻快的南威尔士口音那样具有乐感。“不过,阿伯罗温的矿井事故实在是场悲剧。”

格斯连忙走进隔壁房间,拿起了电话。

“危险在于我们结交了较弱的墨西哥,却因此树立了一个强大的敌人——美国。”

茉黛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裙:“好了。”

茉黛也有同感,但他俩属于少数。对伦敦上流社会的大多数人来说,看歌剧不过是一次炫耀服饰和珠宝的机会。不过,当第一幕临近结束,唐璜威胁要杀掉莱波雷洛,乐队奏出雷鸣般的鼓声,低音提琴和鸣时,观众终于安静了。接着,唐璜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他放了莱波雷洛,不顾别人阻拦洋洋得意地走了。大幕随之落下。

“我来给您介绍一下我们的医生。”茉黛引着他们穿过房间,敲了敲诊室的门。沃尔特十分好奇,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儿的医生。“我们可以进来吗?”她大声问道。

护士备好一小盆液体,看来是消毒水。沃尔特说:“医生,我对你在这儿的工作表示敬佩和尊重。”

“我很期待我们的下一次会面。”

奥托生硬地说:“你好!”

他抵达华盛顿的时候去看望过威格莫尔教授——他在哈佛求学期间的授课老师之一,现在已经转到乔治城大学了。威格莫尔当时不在,家里只有他年轻的第二任妻子。格斯曾在校园活动中见过卡罗琳几次,被她沉稳而体贴的举止和灵活的头脑深深吸引。“他说他要订几件新衬衣。”她说。但格斯能看出她紧绷着脸。接着她补充说:“不过我知道他去见他的情人了。”格斯用手帕替她擦去眼泪。她吻了他,说:“我真希望嫁的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她跟沃尔特走上楼梯,穿过走廊。菲茨包厢的后排只有两个视角较差的座位。茉黛和沃尔特不经讨论就占下这两个位子。

茉黛发现了沃尔特。他们在楼梯下会合。他握着她戴着手套的手,鞠躬致意,她极力控制着想要抚摸他那一头金发的冲动。她对沃尔特的爱唤醒了她睡狮一般的身体欲望,那头野兽被两人偷偷摸摸的接吻和爱抚刺激着,折磨着。

茉黛平静地说:“诊所是为没有父亲的家庭开办的,但实际上我们不拒绝任何人。”

沃尔特低声说:“我认为法律不该允许未满十三岁的孩子参加工作。”

迪亚兹给出了回答:“他不会被回绝的。”

“我在曼尼·利托夫的服装厂扫地。垃圾里头有个刀片。”

茉黛笑着碰了碰劳埃德·乔治的胳膊:“有个问题您能为我解释一下吗,财相先生?”

格斯更关心的是那部电话。如果铃声响起来,他就得考虑是否叫醒总统。

一个过分热心的墨西哥政府官员在坦皮科港拘捕了八名美国水兵。这些人已获得释放,官员也已作了道歉,本来这件小事就算过去了。但中队司令官梅奥海军上将却要求鸣放二十一响礼炮。韦尔塔总统予以拒绝。威尔逊向对方施压,威胁说要占领墨西哥最大的港口韦拉克鲁斯。

茉黛很是高兴。菲茨只是客气一下:他不知道他的妹妹爱上了沃尔特。看来她得尽快让他知道事情的最新进展。她不知道他会如何看待此事。他们各自国家间发生了分歧,再说,尽管菲茨把沃尔特当朋友看待,但这离当妹夫显然差了一大截。

伍德罗·威尔逊并不回避战争。他最喜爱的一出戏就是莎士比亚的《亨利五世》,很喜欢引用里面的台词:“如果渴求荣誉算是一种罪恶,我就是生灵之中罪孽最深之人。”

这是一天里头第二次,格斯觉得自己头上像是挨了一闷棍。总统和这些顾问怀揣着良好的意图。可事情为何错得如此离谱?在国际事务中做一件好事真的这样困难吗?

德国大使馆是卡尔顿府阶地的一座豪华官邸,这里是伦敦最优美的街道之一。在它对面,隔着绿树成荫的花园,有一座柱廊围绕的图书馆,那里是绅士和知识分子聚会的场所。后面的马厩朝向林荫大道,这条宽阔的街道从特拉法加广场一直延伸到白金汉宫。

“如果你让感染恶化下去,就可能失去这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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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特觉得父亲那一代人都十分狂妄自大。他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打赢了战争,在普鲁士和几个君主制小国中建立了德意志帝国,接着,又让德国成为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之一。他们当然自认为了不起。但也因此变得轻率。

“是的,先生。”

茉黛对任何事情都抱有热情,贫困、妇女权利、音乐,还有沃尔特。她能爱上他,让沃尔特既惊讶又感到荣幸。

他们的争论通常都是这样结束的。

“我父亲死了。”

“早上好,格斯,”总统亲切地说,“有什么好消息吗?”

舞台上已经是剧终的大合唱,茉黛也松了口气。她弄不清自己被何种魔怪附体,但她最终摆脱了它。紧张释放后她轻松得直想笑,只得强忍下去。

奥托点点头。

“我是格斯·杜瓦,总统先生。”他答道,“布莱恩国务卿和丹尼尔斯部长打来电话。”

“你能肯定?”奥托追问道。

“他们没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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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尔斯回答:“不能容许向韦尔塔运送武器弹药。”这位一贯崇尚和平的海军部长做出如此强硬的表示,让格斯很惊讶,“我会致电弗莱彻海军上将防止此事发生,占领那儿的海关。”

国家间的关系比任何事情更让格斯入迷——这里面充满了友谊和仇恨、结盟和战争。十几岁的时候他就参加过参议院对外关系委员会的会议——他的父亲是其成员之一——发现这比去剧院看戏更精彩有趣。“国家就是这样创造和平与繁荣,或者发动战争,造成毁灭和饥荒,”他父亲说,“如果你要改变世界,那么对外关系领域就是你一展身手的地方,你可以把善或者恶发挥到极致。”

格斯皱起了眉头。这太不谨慎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是的,总统先生。”海军部长说。就这样,美国开战了。

两人的恋情刚刚持续了一个月,但格斯已经希望她跟威格莫尔离婚,然后跟他结婚。但她不肯,尽管她并没有孩子。她说这会毁了格斯的事业,也许她说得对。这件事不可能避人耳目,因为它实在太刺激公众了——小娇妻抛弃知名老教授,火速下嫁阔少。格斯很清楚他母亲对这种婚姻的态度,她会说:“这种事可以理解,如果是教授不忠的话,但这女人也就不能出现在社交场合了,这是明摆着的。”总统会十分尴尬,律师希望揽为自己客户的那些人也会有同感。这必定会让格斯跟随父亲进入参议院的希望付之东流。

奥托不知道他们在恋爱。沃尔特的计划是让父亲先认识茉黛。奥托认可富有的女人做慈善工作,坚持让沃尔特的母亲和妹妹造访他们东普鲁士乡村庄园所在地祖瓦尔德的贫困家庭。他会发现茉黛是个美丽而独特的女性,等他知道沃尔特想跟她结婚的时候,他的抵触也就没有那么厉害了。

沃尔特心里忐忑不安,生怕自己在礼节上有什么闪失——跟王室打交道,任何小疏忽都是不可饶恕的大错。

“不要走。”

她扬起脸来,那渴望的神情让他心碎:“哦,我真希望我可以这样。”

她像没听见一样。“他接受了伯克利分校的教职。我们要搬到加利福尼亚去了。”

“我相信韦尔塔总统会感兴趣。”

“不!”

他父亲在隔壁房间等着他。

“法律有漏洞。”茉黛说。

电话接线员不能作出这类决定。可总统的高级顾问们也需要睡觉。格斯是威尔逊顾问中级别最低的,但也是其中级别最高的,全凭从哪个角度看了。不管怎么说,现在轮到他在电话边守一整夜,并决定是否把总统,以及正被神秘病痛折磨着的第一夫人艾伦·威尔逊,从睡梦中叫醒。格斯十分害怕自己说错或者做错什么。突然之间,他那所费不赀的教育显得多余起来,就连哈佛大学也没教授过何时唤醒总统的课程。他希望电话永远不要响。

现在,格斯正处于他的第一次国际危机中。

“你们好像在跟墨西哥的外交上赢了一笔。”她换了话题。

这是不该发生的事情。墨西哥人不是想要摆脱残暴的政府吗?他们应该欢迎美国人,把他们当成解放者才是。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格斯急切地看着他。联想到这几个人的死是因为他在半夜里作出的那项决定,他到底感觉如何?

1914年4月

“我已经有丈夫了。”

碧和公爵夫人在三重唱《啊,让不安的心平静下来》的半途返回包厢。大家似乎耗尽了可资交谈的话题,现在他们不怎么说话,只是听别人说。没人跟茉黛或沃尔特说话,甚至都没往他们这边看,茉黛心中暗喜,打算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机会。她大着胆子,悄悄去摸沃尔特的手。他笑着,用拇指肚抚弄着她的手指。她真希望能吻他,但这样做太鲁莽了。

医生转向他的护士:“请把她的手清洁一下,包扎好。”然后又对罗希说:“我要给你一点软膏。如果手臂更肿的话,你必须下周再来我这里。明白吗?”

“谢谢你。我很高兴自己能做点什么,但我们需要购买医疗用品。你能提供的任何帮助都会受到感激。”

格斯想去拥抱她,但眼下他不能这么做。他没有自己的办公室。他四下看了看,门口的警卫正盯着他们。这里没有任何能让他们单独相处的地方。他简直快要急疯了。“到外边去,”说着,他拉起她的手臂,“我们散散步。”

茉黛说:“让我给您拿些茶点来吧,冯·乌尔里希先生?我的办公室很狭促,但我那儿有瓶我哥哥最喜欢的雪利酒。”

沃尔特也一样富有爱国心,但他认为德国应该成为现代国家,实现人人平等。跟他父亲一样,他为自己国家的科技成就感到自豪,为勤奋高效的德国人骄傲。但他认为他们还有不少东西要学——从自由的美国人那里学习民主,从狡猾的英国人那里学习外交策略,从时尚的法国人那里学习高雅的生活艺术。

“你可以的!”

她把他的手翻过来,好让他能用手掌抚摸她的乳头。他喜欢她的胸部,一有机会就去抚摸它,尽管这种机会很少。她希望能够经常这样——她太喜欢这样了。这简直是人生的又一发现。也有其他人抚摸过,一个医生、一个圣公会牧师、一个舞蹈班的高年级女孩、人群里的某个男人——她一直感到不安,同时又为自己惹起他人的情欲而兴奋,但在此之前她从未享受到其中的乐趣。她瞥了一眼沃尔特的脸,见他眼睛盯着舞台,但前额上闪着汗珠。她不知自己这样做是不是错了,撩拨他,却又无法给他满足。但他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因此她认定他喜欢这样。她也喜欢。不过,像往常一样,她想要的比这更多。

沃尔特看出他的父亲决心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他不希望德国政府遭受被当面拒绝的尴尬处境。

“如果我可以的话,亲爱的。”他宠溺般地说。茉黛发现男人大多喜欢有人要他解释问题,尤其提问者是年轻貌美的女性。

通向王位室的大门开了,一个男仆拿着一张名单走了出来。引见仪式即将开始,但奥托仍从容不迫地说着:“战争时期,一个主权国家有权扣留战略物资。”

“石油,亲爱的女士,”劳埃德·乔治说,“因为石油。”

她想,事实上,“叛逆”这个词用在沃尔特身上不太合适。尽管他在思想上豁达开放,但有时也十分传统。他为德语国家的伟大音乐传统深感自豪,对生性散漫的伦敦观众姗姗来迟,演出时跟朋友聊天,以及早早退场等行为十分气愤。现在的情形就会让他恼火,因为菲茨在跟他的好友宾·韦斯特安普敦品评女高音的身材,碧跟苏塞克斯公爵夫人谈论露西尔夫人在汉诺威广场的商店,她们就是在那儿买的晚礼服。她能猜到沃尔特会说:“只有这些闲言碎语都说完了,他们才会去听音乐!”

茉黛说:“我们得让医生继续工作了——至少还有二十个患者等着呢。”

沃尔特点了点头:“我父亲在外面。”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布莱恩先生?”威尔逊说,格斯听出他的声音有些暴躁,“丹尼尔斯,你听见吗,丹尼尔斯?你的意见呢?”

“茉黛·菲茨赫伯特小姐,让我介绍一下我的父亲,奥托·冯·乌尔里希先生。”

几分钟后,剧院的灯光变暗。半明半暗中,茉黛几乎觉得自己是单独跟沃尔特在一起。第二幕一开始便是唐璜和莱波雷洛之间的对唱。茉黛很喜欢莫扎特让主仆二重唱的处理,表现了上下阶级之间复杂而密切的关系。许多戏剧只涉及上层阶级,把仆人描绘得跟家具摆设似的——很多人希望他们就是那样。

“带个食品篮子访问生病的农民是一回事,”奥托说,“可是一位伯爵的妹妹竟然呆在这种地方真是太可怕了,身边还有个犹太医生!”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