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

第四十九回 公子鲍厚施买国 齐懿公竹池遇变

齐昭公潘本欲赴会,适患病,未及盟期,昭公遂薨,太子舍即位。其母乃鲁女子叔姬,谓之昭姬。昭姬虽为昭公夫人,不甚得宠。世子舍才望庸常,亦不为国人所敬重。公子商人,齐桓公之妾密姬所生,素有篡位之志,赖昭公待之甚厚,此念中沮,欲候昭公死后,方举大事。

且说昭姬痛其子死于非命,日夜悲啼,懿公恶之。乃囚于别室,节其饮食,昭姬阴赂宫人,使通信于鲁。鲁文公畏齐之强,命大夫东门遂如周,告于匡王,欲借天子恩宠,以求释昭姬之囚。

公子鲍素能敬事六卿,至是,同在国诸卿,与二族讲和,不究擅杀之事,召荡意诸于鲁,复其位。公子鲍闻齐公子商人,以厚施买众心,得篡齐位,乃效其所为,亦散家财,以周给贫民。

昭公七年,宋国岁饥,公子鲍尽出其仓廪之粟,以济贫者;又敬老尊贤,凡国中年七十以上,月致粟帛,加以饮食珍味,使人慰问安否;其有一才一艺之人,皆收致门下,厚糈管待;公卿大夫之门,月有馈送;宗族无亲疏,凡有吉凶之费,倾囊助之。

昭公曰:“徒杀身,无益也,寡人死于此,汝等勿恋寡人。”
荀林父等见秦军已去,亦还晋国。士会去秦三载,今日复进绛城,不胜感慨。入见灵公,肉袒谢罪,灵公曰:“卿无罪也。”使列于六卿之间。赵盾嘉魏寿余之劳,言于灵公,赐车十乘。秦康公使人送士会之妻孥于晋,曰:“吾不负黄河之誓也!”士会感康公之义,致书称谢,且劝以息兵养民,各保四境。
仇人岂可与同游?密迩仇人仇报仇。
不是逆臣无远计,天教二憾逞凶谋。
早有人报知上卿高倾、国归父,高倾曰:“盍讨其罪而戮之,以戒后人。”国归父曰:“弑君之人,吾不能讨,而人讨之,又何罪焉?”
才出城,襄夫人召华元、公孙友留之宫中,而使公子须闭门,公子鲍使司马华耦号于军中曰:“襄夫人有命:‘今日扶立公子鲍为君’,吾等除了无道昏君,共戴有道之主,众议以为何如?”军士皆踊跃曰:“愿从命。”国人亦无不乐从。
邴、阎二人饮毕,命以大车装其家资,以骈车载其妻子,行出南门。家人劝使速驰,邴歜曰:“商人无道,国人方幸其死,吾何惧哉?”徐徐而行,俱往楚国去讫。
且说公孙敖如何得罪,敖娶莒女戴己为内子,即谷之母。其娣声己,即难之母也。戴己病卒。敖性淫,复往聘己氏之女,莒人辞曰:“声己尚在,当为继室。”敖曰:“吾弟仲遂未娶,即与遂纳聘可也!”莒人许之。
敬嬴恃文公之宠,恨其子不得为嗣,乃以重赂交结仲遂,因以其子倭托之,曰:“异日倭得为君,鲁国当与子共之!”仲遂感其相托之意,有心要推戴公子倭,念“叔仲彭生,乃是世子恶之傅,必不肯同谋,而叔孙得臣,性贪贿赂,可以利动。”时时以敬嬴所赐分赠之,曰:“此嬴氏夫人命我赠子者。”又使公子阙时时诣得臣之门,谦恭请教,故得臣亦心向之。
匡王命单伯往齐,谓懿公曰:“既杀其子,焉用其母,何不纵之还鲁,以明齐之宽德!”懿公讳弑舍之事,闻“杀子”之语,面颊发赤,嘿然无语。单伯退就客馆,懿公迁昭姬于他宫,使人诱单伯曰:“寡君于国母未之敢慢,况承天子降谕,敢不承顺?吾子何不谒见国母,使知天子眷顾宗国之意!”
华耦引军回报襄夫人,右师华元、左师公孙友等合班启奏:“公子鲍仁厚得民,宜嗣大位。”遂拥公子鲍为君,是为文公。华耦朝贺毕,回家患心疼暴卒,文公嘉荡意诸之忠,用其弟荡虺为司马,以代华耦。母弟公子须为司城,以补荡意诸之缺。

再说齐懿公商人,赋性贪横。自其父桓公在位时,曾与大夫邴原争田邑之界,桓公使管仲断其曲直,管仲以商人理曲,将田断归邴氏,商人一向衔恨于心。及是弑舍而自立,乃尽夺邴氏之田,又恨管仲党于邴氏,亦削其封邑之半,管氏之族惧罪,逃奔楚国,子孙遂仕于楚。懿心犹恨邴原不已,时邴原已死,知其墓在东郊,因出猎过其墓所,使军士掘墓,出其尸,断其足。邴原之子邴歜随侍左右。懿公问曰:“尔父罪合断足否卿得无怨寡人乎?”歜应曰:“臣父生免刑诛,已出望外,况此朽骨,臣何敢怨?”懿公大悦曰:“卿可谓干蛊之子矣!”乃以所夺之田还之,邴歜请掩其父,懿公许之。

鲁文公七年,公孙敖奉君命如莒修聘,因顺便为仲遂逆女。及鄢陵,敖登城而望,见己氏色甚美,是夜竟就己氏同宿,自娶归家。仲遂见夺其妻,大怒,诉于文公,请以兵攻之。叔仲彭生谏曰:“不可,臣闻之:‘兵在内为乱,在外为寇’。幸而无寇,可启乱乎?”文公乃召公孙敖,使退还己氏于莒,以释仲遂之憾。

敖与遂兄弟讲和如故。敖一心思念己氏,至次年,奉命如周奔襄王之丧,不至京师,竟携吊币,私往莒国,与己氏夫妇相聚。鲁文公亦不追究,立其子谷主孟氏之祀。其后敖忽思故国,使人言于谷,谷转请于其叔仲遂,遂曰:“汝父若欲归,必依我三件事乃可:无入朝,无与国政,无携带己氏。”谷使人回复公孙敖,敖急于求归,欣然许之。

第四十九回 公子鲍厚施买国 齐懿公竹池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