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变法通议自序(1896年8月9日)
- 论不变法之害(1896年8月19日)
- 论学会(1896年11月5日)
- 论报馆有益于国事(1896年8月9日)
- 论中国积弱由于防弊(1896年10月27日)
- 论君政民政相嬗之理(1897年10月6日)
- 说动(1898年2月11日)
- 论湖南应办之事(1898年4月5日—4月7日)
- 政变原因答客难(1899年1月12日)
- 论保全中国非赖皇帝不可(1899年3月22日)
- 论近世国民竞争之大势及中国前途(1899年10月15日)
- 少年中国说(1900年2月10日)
- 呵旁观者文(1900年2月20日)
- 中国积弱溯源论(节录)(1901年5月28日)
- 立宪法议(1901年6月7日)
- 十种德性相反相成义(1901年6月16日、7月6日)
- 过渡时代论(1901年6月26日)
- 灭国新法论(节录)(1901年7月16日—8月24日)
- 国家思想变迁异同论(1901年10月12日,10月22日)
- 《清议报》一百册祝辞并论报馆之责任及本馆之经历(节录)(1901年12月21日)
- 公德(1902年3月10日)
- 论自由(1902年5月8日、22日)
- 论进步(一名论中国群治不进之原因)(1902年6月20日、7月5日)
- 论私德(节录)(1903年10月4日、11月2日)
- 论学术之势力左右世界(1902年2月8日)
- 中国之旧史(1902年2月8日)
- 史学之界说(1902年3月10日)
- 论正统(1902年7月5日)
- 论立法权(1902年2月22日)
- 保教非所以尊孔论(1902年2月22日)
- 论政府与人民之权限(1902年3月10日)
- 政治学学理摭言(1902年9月2日、10月16日)
- 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1902年11月14日)
- 新民议(1902年11月30日、12月30日)
- 释革(1902年12月14日)
- 拟讨专制政体檄(约1902年下半年)
- 答和事人(1903年12月2日)
- 中国历史上革命之研究(1904年2月14日)
- 新大陆游记(节录)(1904年2月)
- 《社会主义论》序(1907年2月)
- 政闻社宣言书(1907年10月7日)
- 敬告国中之谈实业者(1910年11月2日)
- 新中国建设问题(节录)(1911年10月—11月)
- 中国立国大方针(节录)(1912年4月)
- 革命相续之原理及其恶果(1913年6月16日)
- 吾今后所以报国者(1915年1月20日)
- 痛定罪言(1915年6月20日)
- 复古思潮平议(1915年7月20日)
- 复辟论(1916年5月)
- 《曾文正公嘉言钞》序(1916年)
- 《改造》发刊词(1920年9月15日)
- 科学精神与东西文化(1922年8月20日)
- 研究文化史的几个重要问题(约1922年12月)
- 五十年中国进化概论(1923年2月)
- 人生观与科学——对于张、丁论战的批评(1923年5月29日)
- 无产阶级与无业阶级(1925年5月1日)
答和事人(1903年12月2日)
顷有自署和事人者,颇以近日《新民丛报》主义相诘责,兹录而答之。
阅《新民丛报》三十八、九号,得读大作,知从美洲回来,宗旨顿改,标明保王,力辟革命,且声言当与异己者宣战。吾知足下素来强辩,未易与言,但欲不言而仍不能止者,正以于心有所不安耳。(中略)足下力辟革命,亦自成其说,吾不能与之深辩,但试问命则不能革,而王则可以保乎?大抵保王与革命,两党之手段不同,其目的未尝有异也。今日新学中人,由革命而生出排满,蓬蓬勃勃,一发而不可制,推?其始,亦由救国来也。痛宗国之沦丧,而在上者仍不振,于是思所以革命;革命之说一起,而思满人平日待我之寡恩,而排满之念又起焉。事本相因而又相成。何者?一朝起事,势必有谓为无父无君之邪说,以摇惑人心,中立者必将解体,盖排满所以补革命之不足也。故排满有二义:以民族主义感动上流社会,以复仇主义感动下流社会。庶使旧政府解散,而新政府易于建立也。而足下力辟其非,天下之人,将尽信其非矣,于足下有济乎,抑无济乎?古来英雄办事,未有强人使与己意相同,更无有剔人之非而成己之名也。况两党之人,互相水火,互相唾骂,互相攻讦,则旧人得所借口,而天下大事何日能成乎?今日者祸机愈迫矣,瓜分荐至矣,命固不能革,而王亦不能保矣。他日白人主我中原,制我死命,两党人合力而思挽回之术,亦不可得矣。必有彷徨瞻顾,痛哭流泪,归咎于今日兴讼者,悔之无及矣。子其思之,忍以天下为儿戏耶?
答曰:和事人不知其为何许人,读其言,则必为一热诚爱国之士,无可疑也。其所谓命则不能革,而王亦非易保,此诚今日我四万万人最盘根错节之大问题也。此问题甚长,非此短篇所能毕其词,愿以异日。至其末节所云云,谓强人使与己意相同,谓剔人之非以成己之名,此实非鄙人所敢受也。凡言论者,发表一己之意见者也。言者与听者,各有其自由,断未有能强之使与己同者。吾尝论中国人之性质,最易为一议论所转移,有百犬吠声之观,有水母目虾之性,虽其所论如何高尚,如何磅礴,而所谓奴隶之本质终不免。吾方以是为一大缺点而深疚之,而岂有强人使与己意相同之理?至其谓剔人之非,是固然也。顾所剔者不特人之非也,即我之非,亦岂敢隐?夫鄙人之与破坏主义,其非无丝毫之关系,当亦天下所同认矣。然则吾岂与异己者为敌哉?至谓以成己之名,则更失之远矣。反抗于舆论之最高潮,其必受多数之唾骂,此真意中事;使鄙人而好名也,则更安肯出此?吾向年鼓吹破坏主义,而师友多谓为好名,今者反对破坏主义,而论者或又谓为好名,顾吾行吾心之所安而已。吾生性之长短,吾最自知之,吾亦与天下人共见之。要之,鄙人之言其心中之所怀抱而不能一毫有所自隐蔽(非直不欲,实不能也),此则其一贯者也。辛壬之间,师友所以督责之者甚至,而吾终不能改;及一旦霍然自见其非,虽欲自无言焉,亦不可得。吾亦不知其何以如是也。故自认为真理者,则舍己以从,自认为谬误者,则不远而复,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吾生之所长也。若其见理不定,屡变屡迁,此吾生之所最短也。南海先生十年前,即以“流质”相戒,诸畏友中,亦频以为规焉,此性质实为吾生进德修业之大魔障。吾之所以不能抗希古人,弊皆坐是,此决不敢自讳,且日思自克而竟无一进者。生平遗憾,莫此为甚。若云好名,则鄙人自信,此关尚看得破也。至立信者必思以其言易天下,不然,则言之奚为者?故鄙人每一意见,辄欲淋漓尽致以发挥之,使无余蕴,则亦受性然也,以是为对于社会一责任而已。
至云两党之人,互相水火,互相唾骂,互相攻讦云云,此诚最可痛心之事。若鄙人之尚知自重而不肯蹈此恶习,此亦当为一国所共谅者。试观去年春夏间,报界之所以相诬攻者若何,吾党曾一置辩否?又如香港某报,每一日照例必有相攻之文一篇,认列强为第三敌,认满政府为第二敌,认民间异己之党派为第一敌,其所以相唾骂、相攻讦者,亦云至矣。夫使以笔墨挑战也,则吾辈亦何患无辞?试观鄙人及我亲友,曾为一应敌之师否?非直不屑为,亦以义固不可也。且如顷者章、邹最后之供词,各报馆之啧有言者亦众矣,而本报并其?语亦不肯录入,诚以敬其初志也。吾谓“和事人”以此相虑,则可虑者其必不在吾辈矣。若夫吾发表吾现在之所信而不能自己,则吾既言之矣,吾今后更将大有所发表焉,然此非唾骂之谓也,非攻讦之谓也。吾所谓与舆论挑战进,自今以往,有以主义相辨难者,苟持之有故,言之成理,吾乐相与赏之析之;若夫轧轹?骂之言,吾固断不以加诸人,其有加诸我者,亦直受之而已。寄语和事人,可无虑此,抑吾亦欲遍国中志士,皆率和事人之教也。至吾之所以不能已于言者,则本报前号中鄙著《论俄罗斯虚无党》、《答飞生》两篇,亦可略见其用意之所存,毋亦如和事人所谓欲两党合力以思挽回之术云尔。愿和事人平心静气一省览焉,而更有以辱教,固所望也。匆匆不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