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表:

许文:男,23岁左右,学生

许文爸:医生

许文妈:医生,与许文爸在同一所医院工作

同学:许文的同学

(许文和同学回家,边走边谈。路上遇见几个路人,都带着口罩,加一段简单音乐(或者很生活的声音),表情严肃,匆匆而行)

同学:嗬,这么多人都带口罩啊!

许文:是啊,说起来也挺吓人的,才几个月时间啊,这病就从广东蔓延到全国了,挺可怕呀!

同学:是啊,“非典”闹得越来越凶了,昨儿光咱北京就新冒出一百来号病人!现在啊,草木皆兵,咳嗽的隔离,发烧的隔离,可得担心点儿!

许文:对啊!不这么的,非典怎么能控制住?(笑一下)

同学:哎,你笑得这味儿可不对啊,笑什么啊?

许文(笑):我想起网上一笑话,就关于非典的……

同学:呦,都这时候了还有人有心编笑话,说来听听!

许文(笑一下先):选修课上,估计是上课的人太少了,老师有点儿生气,要查人数。我坐在第一排,小声儿劝他说:“老师啊,不是大家不想来,这几天得病的太多啦!”他不干,一边拍桌子一边拿考勤表,还冲我嚷嚷:“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这么无组织无纪律的班!你不让我点名啊,我非点!我非点!!”结果从讲台里钻出仨戴白口罩儿的把丫给抓走了!!哈哈。

同学:(一面笑一面学老师喊“我非典,我非典!”许文就捂他的嘴怕人听着。两人闹得、笑得不行。)

许文:好了好了不闹了,我到家了。

同学:行,明儿见啊。

许文:明儿见。

(两人分两个方向下台)

(家里,一个饭桌,三把椅子围着桌子。许文爸往桌上端菜,许文妈在摆筷子,但心不在焉)

许文爸:惠,你看今天菜做了这么多,等会儿儿子回来一定可高兴了,现在学校的菜就是没有家里的好。对了,你们手术室的饭怎么样?我看你天天搁那吃,还是那么瘦嘛!没我的手艺好吧!

许文妈,(停顿):老许,明天就要封锁医院了,今天院里说,夫妻两个都在院里工作的,可以只去一个,我想……

许文爸郑重地:我去!惠,你别和我争,现在还没有能有效控制住非典的办法,我们又都在第一线,太容易感染上了,这次你不能去!

许文妈打断:老许,不是我跟你争,你这阵子支气管炎又犯了,我最近走过你们科室总听着你咳嗽。你不是不知道免疫力差的人在医院里有多危险。老许,还是让我去吧。

许文爸缓慢坚决地:不!不行!这事儿没商量,你得听我的,我去!

许文妈:要是你一定去,那我也去!

许文爸:惠,你得留下!妈还病着,一直都是你照顾的,老太太离不开你,还有咱儿子,也需要你管教,这个家不能没有你,你放心吧,我一定安安全全地把自己带回来。行吗?

许文妈:可这么些年来,我们从没分开过。现在我们面对的是非典,我更不能让你自己去,我也去!

许文爸艰难而坚决地:都这么大岁数了,别任性,一会孩子回来笑话,咱们得理智些,万一咱们俩都出了什么事,父母谁照顾啊?孩子谁照顾啊?为了这个家,你得留下!

许文妈:可是……老许……

许文爸:没什么可是,我明白你的心,你也应该明白我的心……

(许文上台,打断母亲的话,父母收起悲戚的表情)

许文兴奋地:爸、妈——我回来了!(跑到饭桌前)哇,糖醋鱼!太好了!

许文妈:瞧把咱儿子馋的!学校伙食就是赶不上家里的!

许文爸:呵呵,不是人家学校伙食不好,是你把他惯的!儿子,去,洗手,吃饭!

(许文爸去端饭,许文妈和许文摆椅子)

许文(感叹):好香!真是太幸福了!爸,还是你做饭好吃。今天课我都没上好,就等着回家好好吃一顿呢!我那帮外地的同学甭提多羡慕我了!

许文爸:那明儿我再做几个好菜,回去的时候给你同学们带点儿。

许文:好!

许文爸:行了,少说多吃!

许文:是!(大口吃饭)(许文爸、妈吃的很少,两人递眼色,

轻轻地“你说吧”,被许文发现。)

许文:干嘛呀,这么大岁数了还眉目传情,好歹背着我点儿呀。

许文妈:许文,跟你说一事儿。

许文:什么事?

许文爸(停顿一下,措了一下词):我和你妈所在的医院,今天已经被卫生局指定为非典病人专门接收医院了。(许文停下吃饭,不禁“啊?”了一声)一个星期之内,医院会清空所有的病人,集中我们全部医护人员专门救治非典病人。(许文的筷子掉了)我明天就进驻医院,一段时间之内不能出来,(许文妈:老许……许文爸扶住许文妈的手,止住她的话)你在学校要好好上课……(许文腾地站起来。)

许文(慌乱,不知所措):等等,那,你,那,会不会感染上?谁都知道,赶上这事的医生感染率是相当高的啊!不去,我不让你去,什么“只去一个”,都不许去!

许文爸:傻孩子。都不去病人谁管呐?

许文(带哭腔的,大声地):爸,妈,我求你们不要去,无论失去你们谁,咱们这个家都不会再有幸福了。

许文妈:孩子,这是医生的责任。你应该清楚。

许文:我明白,可你们是我的爸爸妈妈啊!

许文爸严肃地:哪个身在第一线的医生护士没有孩子、没有父母!(站起来,轻轻地把许文按到座位上)儿子,你还记得你高考结束后,我逼着你报医学院的事吗?你还偷偷的埋怨过我好多次呢!学了四年的医,你现在是怎么看待医生这个职业的?

许文:这时候怎么又提起这个问题了?我早就不怪您了,我也渐渐喜欢上学医了……医生就是,医治人们疾病的特殊群体,在西方是收入最高的阶层,但在我们国家,医生还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以及与其劳动相符合的报酬!(说完看着父亲)

许文爸:孩子,你还是不明白什么是医生啊!本来不应该现在和你说的。但……算了。你知道为什么人们叫医生为白衣天使吗?

许文:因为我们为人们解除病痛。

许文爸:不单单是这些。其实好多病我们都无法医治。

许文:那因为医生善良慈悲

许文爸:嗯——但善良慈悲还不是全部

许文摇摇头,看着父亲没说话

许文爸:一个医生走上了行医之路,就要面对各式各样的病痛,研究让人痛苦、让人死亡的致病之源,接触最危险的细菌和病毒,聆听最悲哀最无助的哭泣。

世上的职业有很多种,唯有医生这个职业,要面对如此多的苦难和伤痛。没有满腔的热爱是无法支持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走得坚决的。

医生不仅要医治人们的疾病,还要能了解、分担病人的痛苦。做为一名医生,要慈悲,要宽厚,要善良,要无私。

孩子,你还要有心理准备,为了别人能拥有更幸福的生活,你也许会失去很多自己的时间;为了别人的健康,你也许会牺牲掉自己的健康。我希望你不要后悔你的选择!因为你是医生,奉献出自己的全部心力而义无反顾的人。

现在,非典来了,我们身为医者,就要有医者本色,经历生与死的考验,付出血与泪的代价,在最危险时,挺身而立,以生命书写大医精诚,除了胜利,我们别无选择。(抑扬顿挫)

(长出一口气)(抬头默诵(希波克拉提斯誓言))

尽我一生,完全奉献,(儿子和父亲开始和父亲一起朗诵)人道服务。

凭着良心,连同尊严,行使我天职。

病人康复,在我心里,永作最先思虑。

尽能力,忠于职守,增辉至高荣誉。

而当遭遇,任何方面,对我生存恐吓。

我亦坚持,尽吾全力,救死扶羸弱。

世间生命,至尊至重,始自子宫蜷卧。

为医者,先人后己,一生本色……(这一段由慢到快,由轻声到响亮,由悲怆到激动,甚至快乐,父子对视)

……

……

(稍过一会儿,电话铃响了,许文爸去接电话)(许奶奶和许爷爷为画外音)

苍老的女音:喂~

许文爸:哦~妈~

许奶奶:远鹏,我看到晚间新闻说你们医院以后专收非典病人了,是吗?

许文爸:是的,我们院是被指定为非典专门接收医院了。

许奶奶:那你……那你还在呼吸科工作吗?

许文爸:还在啊,正常上班,妈,你不用担心,防护措施都做得挺好的

许奶奶:哦,那就好。远鹏,你可得当心点啊。工作不能再那么拼命了,多危险啊!进医院以后常给妈打个电话,啊~

许文爸:妈——没事的,您别担心。

许奶奶:听说现在好多医生都病了,你爸不让我给你扯后腿,可你一定得小心点儿,我和你爸也都老了,可不想白发人送……

这时,许爷爷抢去了许奶奶的话筒

苍老而雄劲的男音:“哎!说啥呢!不说好不谈这些的吗!(抢过电话)远鹏,你听着,放心去干吧!我和你妈不用你担心。

许文爸:爸——

许爷爷:现在国家需要你们,你们就应该作出个样儿来!还记得当年我教你的诗吗?林则徐送左宗棠的那首。

许文爸:记得。(顿一顿)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强音)

许爷爷:明白这句诗的意思吗?

许文爸:明白。

许爷爷:明白我的意思吗?

许文爸:明白。

许爷爷:好!儿子,好好干!别给你爹丢脸!(语气一转,从刚强到温柔)好了,没事了,撂了吧!(突然想起什么)记得常给你妈打个电话,她惦记你。

许文爸:哎~

(放下电话时,许文爸稍吸了一下鼻子)

许文妈走过来问:爸的电话?

许文爸:嗯——爸总是这样,当年他撇下妈和刚出生的我报名参加了志愿军,到朝鲜保家卫国。小时候,他也常教导我,如果没有祖国这个大家的安乐,又岂有小家的幸福?到长大了,我才真正的理解他。唉——父母在不远游——(沉默一下)明天就封院了,赶不及再去看看他们了……最近妈好像又有点胸闷。明天你再去看看妈吧。

许文妈:嗯,好,明天我去。(顿一下)家里的事你放心吧!

许文:爸,我也会常回家帮忙照顾奶奶的。您不用担心。哦,对了!(说着疾走下台,剩夫妻二人,静)

许文妈:老许,答应我你要平安回来……

许文爸:好,我答应你。为了你和儿子,我会平安回来的。

许文妈:在医院可别再那么不注意身体了!……唉,真想和你一起去啊,你自己去……我——

许文爸:(对视)

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啊,三十年了,半辈子的夫妻了,从咱们恋爱那时起,就没有分开过,在学校学习,在蒙古草原工作,再回北京,辗转了三十年啊,同甘苦,共患难,不离不弃,如今危难当前,我却自己去了,这本就挺自私的,又把整个家庭都交托给你,你撑得住吗?

许文妈:(略有哭腔)老许,别想这些了,你又不是不回来。我相信非典一定会被我们战胜的,这只是时间问题。我会把家里照顾得好好的等你回来!

许文上台,手中一摞纸:爸,这是我课余时间在pubmed上收集的关于非典的资料,您拿去看看吧,也许有帮助。

许文爸接过去:好儿子。一定会有帮助的。

电话铃响起,许文爸接电话,画外音起。

画外音:许主任吗?刚才发热门诊紧急接到一个疑似病例,您能马上过来一趟吗?

许文爸:好,我马上过去!(放下电话穿衣服,许文妈帮着拿起公文包,音乐渐起)许文,好好在家陪你妈,今晚我可能不回来了。(说着接过公文包就往外走)

许文妈:老许!

许文爸回头:我走了,(顿了一下,脚步停住,深情地说)别惦记着

许文妈:(深情地)我和儿子等你回来

许文爸:哎~走了!(转身,疾步下台)

许文妈和许文久久凝望。(非典歌曲,找个好听的)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