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序
- 自序
- 第一回 借龙丹仙人助孝子 起贪念恶吏索神珠
- 第二回 两点龙泪洒成望娘滩 一柄仙剑刺破篾龙眼
- 第三回 试道心特设迎龙闸 解凡体投入孝女怀
- 第四回 受谤言不夫而孕 明心迹别女投河
- 第五回 钱塘江龙游传古迹 东海岸徒弟觅师尊
- 第六回 争意气二龙抢珠 闹上界玉帝求贤
- 第七回 说份上名师救高徒 提往事老鼠化蝙蝠
- 第八回 老蛟登岸毁福德 月老下海作龙媒
- 第九回 邀天眷实授龙王 博庭欢假制螺肉
- 第十回 鳏夫惊艳 田螺报恩
- 第十一回 迁怒迷人蛟龙泄恨 法师收妖当场出丑
- 第十二回 文美化身驱妖孽 仙赐被摄入御园
- 第十三回 试心田少年立志 全孝道三姐善言
- 第十四回 夫妻双修道 骨肉生异心
- 第十五回 千载老狐说明因果 少年公子斩断俗缘
- 第十六回 孝子下海访螺母 狐仙入宫谒龙王
- 第十七回 孙仙赐海中见母 张果老转世成丹
- 第十八回 金山成古迹 报德在来生
- 第十九回 为修仙不辞险阻 因求道反遇妖魔
- 第二十回 老祖下凡救世 李玄脱险成仙
- 第二十一回 日观峰收妖为仆 紫霞洞女怪劫经
- 第二十二回 成功参老祖 得道省双亲
- 第二十三回 投清流孝子殉慈母 施大法仙人拯危难
- 第二十四回 李仙人施术儆淫暴 杨孝子感德入玄门
- 第二十五回 说偈语老君示因果 遭火劫李玄失法身
- 第二十六回 借体附魂化成铁拐 背师丧母哭倒仙徒
- 第二十七回 施仙法杨母重生 应聘请李仙下海
- 第二十八回 螺仙奉旨建道场 蚌精开腹宴群妖
- 第二十九回 摄魂瓶难藏仙体 葫芦洞惯弄妖精
- 第三十回 偿夙债螺壳作道场 攻异己蚌腹摆擂台
- 第三十一回 蚌宫斗法 葫芦藏仙
- 第三十二回 斗法术闷葫芦打破 生意见蚌壳精归降
- 第三十三回 大户竟被妖戏谑 土地演说鬼打墙
- 第三十四回 裸群女神牛肆毒 放铁砂仙法有灵
- 第三十五回 何仙姑奉旨入世 赵公子纠众调情
- 第三十六回 辱仙姬公子受侮 护义子权阉求君
- 第三十七回 谏暴君仙姑发善念 擒大豹小孩奋双拳
- 第三十八回 好身手制伏猛兽 真功夫感悟神童
- 第三十九回 酒罐能装铁拐 葫芦闷住仙姑
- 第四十回 说前生人畜有世谊 破疑团新友即故知
- 第四十一回 为防胡暴君造长城 因迎客小孩遇怪物
- 第四十二回 钟离遇神兽 帝君得高徒
- 第四十三回 见老妖钟离用计 保丈夫孟姜受灾
- 第四十四回 幽州地师徒谈往事 东海中徐福立新邦
- 第四十五回 法宝误用几惹大祸 金针发去立奏奇功
- 第四十六回 泥团钻出脑袋 顽仙隐入耳朵
- 第四十七回 仙狐戏弄何仙姑 暴兵脔割孟姜女
- 第四十八回 姜女肉质化银鱼 孟婆亭中留龙魄
- 第四十九回 紫霞洞中仙师谈因果 娑婆树下雄王变匠人
- 第五十回 惩暴君月中锯巨木 怜故主灵府即情关
- 第五十一回 填城堙誓言终有应 缔新欢好事竟成空
- 第五十二回 论电力万方如一面 传玄经诸弟各殊缘
- 第五十三回 费长房因愤开杀戒 二郎神下世儆凶横
- 第五十四回 费长房奉令治鬼 玄珠子受任防蛟
- 第五十五回 防后患收聚浙江潮 悟前生勘透人世梦
- 第五十六回 王小姐劝夫修道 胡舅爷助姊为奸
- 第五十七回 遭家难椿萱归乐土 惑名利夫婿恋红尘
- 第五十八回 下狠心狠妇施辣手 动义愤义仆抱不平
- 第五十九回 为谋财先须害命 因救主反被恶名
- 第六十回 雷电逞威诛恶奴 神仙施法救高徒
- 第六十一回 李铁拐访晤玄珠子 王月英试察蓝采和
- 第六十二回 一蟒攀两山劈山成路 孤身访大道为道舍生
- 第六十三回 土地庙畅谈玄理 温柔乡引诱道童
- 第六十四回 王月英计探藁砧 东方朔智窃蟠桃
- 第六十五回 岁星弄狡请君入瓮 守吏夸口不打自招
- 第六十六回 圣母回山明冤案 鬼吏徇情借贞魂
- 第六十七回 张幕借魂妖物欺主 救徒助法神仙下凡
- 第六十八回 受官法了结偷桃案 炼秽镜打破遮眼球
- 第六十九回 拐仙首创归尸 淑女误嫁蛟精
- 第七十回 显原形吓煞泰水 得梦兆打破疑云
- 第七十一回 吐真情妖人诱贤妇 传邪术平地起风云
- 第七十二回 正道破邪神诸仙施法 一桶盛半海蛟妻复仇
- 第七十三回 婆心劝化顽妇 一口吸尽海洋
- 第七十四回 何女执迷受镇压 张仙恻隐赐水光
- 第七十五回 大井巷仙人留古迹 白云山鬼吏访名师
- 第七十六回 蓝采和长歌讽俗客 费长房短见入歧途
- 第七十七回 求仙人反上仙人当 制鬼物竟被鬼物迷
- 第七十八回 重九登高狗眼避疫 鬼王入坑进士受欺
- 第七十九回 鬼迷张天师手印失效 喝醒鬼打墙遗矢有灵
- 第八十回 发预言张天师被废 践前约吕纯阳诞生
- 第八十一回 吕祖高论惊老父 钟仙吟句儆贤徒
- 第八十二回 作棒喝点醒迷境 发伟论倾倒真仙
- 第八十三回 桃花山犬祟王小姐 夏口镇狗咬吕洞宾
- 第八十四回 受友托嫦娥传青鸟 奉帝命星主殖月球
- 第八十五回 责亲妹二郎动怒 还情债圣母遭灾
- 第八十六回 救圣母借用琉璃屋 送婴孩特制宝莲灯
- 第八十七回 月老作和事老 二郎收哮天犬
- 第八十八回 迷途忽闻奸杀案 深宵瞥见鬼魂来
- 第八十九回 下庐山治奸夫淫妇 入幽谷得福地洞天
- 第九十回 白蛇初报放生德 神仙还有未了缘
- 第九十一回 鸣鹤峰见师父 天平山访狐仙
- 第九十二回 儆淫凶倭邦传灾震 造劫数老郎隐梨园
- 第九十三回 叶法善虔谒张果老 吕纯阳三试白牡丹
- 第九十四回 倒骑驴背果老显灵应 追偿俗债吕祖度情人
- 第九十五回 攻异端文公黜道教 降霖雨湘子显神通
- 第九十六回 造酒借花两试仙法 蓝关秦岭九度文公
- 第九十七回 荡秋千只在铜钱一眼 救慈母了结尘世孽缘
- 第九十八回 白蛇历劫成正果 孝子割臂遇神仙
- 第九十九回 轧神仙留姑苏佳话 望仙桥为西子增光
- 第一百回 八仙过海海面起战祸 二龙归天天府庆升平
第九十回 白蛇初报放生德 神仙还有未了缘
却说天下事无奇不有。上回说吕洞宾因被坠入幽谷,反成洞中之宾,得逢渴念已久的何仙姑,已可谓奇之无可再奇了。
不道仙姑对他说出因奸杀二命的奸夫是个大善士,不但将来有大造化,眼前还有神人保护他,出入他外室之门,这等话,岂非奇得连情理都通不过去了么。然而一经说穿,简直平淡到了极处,丝毫不足为怪。当时仙姑见吕洞宾闻言惊骇之状,笑道:“你大概已经晓得那一老一少两个冤鬼,害不着那姓王的奸夫了。”吕洞宾说:“小弟正是为此,奇诧到了不得哩!”仙姑又笑道:“凡是不知内容,不经审查,往往容易偏断。论这姓王的,奸人妇女,自然罪有应得。但充其量,不过是犯了一个奸字……”
一句未完,洞宾接口道:“不不,据小弟所闻,尚有胜于奸者。”仙姑笑道:“你是听了那小孩子牛阿毛的话,可是么?其实也不光是阿毛一人。他们村子上,凡是知道这件奸杀案的,哪一个不如此说法。其中喜欢高谈阔论的人,还有装头换足,添油加醋,把事实真相改了一个局面的。总而言之,这案子不发便罢,一经发作,姓王的必定成为一个共同杀人的凶犯。纵有非常明察的官府,也难替他平反过来了。但这不过讲的凡间的理论。至于内中曲折情形,又瞒不了我们神仙中人。吕道兄,我先说句真话给你呀。我敢断言,这姓王的,不但不是杀人犯,简直他连这一老一少是如何死的,还是莫名其妙。他那种昏悯胡涂的情形,真和女人本夫朱小鬼子,可以拜把子,称兄弟,半斤八两,一式无二的。这也总因姓王的是个正人君子。姓牛的女人,虽然和他通奸,却万万不敢把这等背伦逆天,逞凶杀人的事,告诉他听。所以直到现在,他还不信这老少二人是含冤屈死的哩。至于他的坏处,就因犯了一个淫人妻子的罪名。要知他这人,平时倒也不是贪欢爱色的人。他妻子死了十年,他还守义抚孤,不肯续弦。就是寻常风月场中,也少有他的足迹。何以独独和这朱小鬼的妇人,有这等暖昧的行为呢?说到这事,我却先要把他前生之事谈一谈。你知道这朱家妇女前世是什么东西,乃是魔教管下三四路人才,一条白蛇精。那年正邪二教大闹淮海村,杀得大海几乎翻了身。这事情,凡是修过几年道,交识几位世外人的,大概都知道一些吧。”
吕洞宾点头道:“不错,这事我也听家师云房先生说过。”仙姑道:“那条蛇精,就于战败之后,不晓怎样落在一个渔人之手,幸得有位善心人,将它买去放生。因此这蛇精时刻不忘要报这人的大德。事经千余年,才得请准它们教主,转世为人,以身体作报恩之具。可是蛇妖行为太坏,害人太多,它的命中,就老早注定不该趁心如意的做个清清爽爽的人。所以一经下世,就错配在这朱小鬼的手里,名为报恩而来,实际只和它恩人做个露水夫妻。说到这里,你该明白它的恩人是谁了。”
吕洞宾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姓王的从前必是将它放生人。”仙姑笑道:“人世姻缘,无论是正是邪,前世里大都有个原因。人人都道正当夫妻是前生注定的,月老册子上有他们的名字,系就红丝,才得匹配姻缘。殊不知临时配合的露水夫妻,也不是偶然凑合的。那本婚姻册子上,也都有他们的名儿。以这姓王的和那朱家妇人而论,既能成就奸情,何尝没有一点来历?知道他们的来历,这事就不足怪了。”吕洞宾听了,只是点头。
何仙姑又道:“但是我却知道这一对男女的瓜藤葛缠,光这一世,未必就此了结。因为蛇精志在报恩。而恩不得报,甚至反而害他,抱歉愈深,图报愈急,所取的方法,也越难妥善。你我幸为世外之人,逍遥尘网之外,不经意外之劫,可无性命之忧。人间三五百年,自我辈看来,简直只是转眼工夫。他们的结果如何?不怕看不见咧。”吕洞宾听了,不胜惊讶!因问:“仙姊,既然这么说,可也知道他们将来的结局如何呢?”仙姑笑道:“你真是一位热心人儿,管闲事要管到几百年以后,那还了得。恨我道力不深,不能知道他们的详情。但可约略预言,这白蛇当于五百年后,再出图报前恩。这姓王的,却成了一个孤寒之人,多少要得它一些好处,比这世里自然好得多了。可是蛇精本身终嫌夙孽太重,以理而论,还当为这恩人受几十年的惨劫。至其最后的结果,却非常美满。大概还是因它生生死死不忘报德。这一点良心,比寻常魔教中人不同,所以能够感动天心,许其自新,导入正路。大略情形不过如此而已。”
仙姑说到这里,作书人却要插入一言,向读者叙一句。原来仙姑所说白蛇报恩一事,第一次即牛氏和王姓一重奸案。第二次在五百年后,便是白氏和许仙结为正式夫妻。后被法海镇于西湖雷峰塔下。二十年,其子得中状元,奉旨祭塔,白氏也忏悔前孽,归于佛教。这事知者颇多,本书不必再叙。唯他们初次结合情事,却为世人所未知,所以将它叙在上面,一言表过。
再说吕洞宾听完了话,方问这是什么所在?因甚在这深洞之下?究竟去平地多少里了?从此出去,应该往哪里走?仙姊因何也在这儿?仙姑笑道:“这本是我新开辟的洞府,名为玉屋洞。新近有祖师法旨下来,叫我等各按份位,派定居住修真之地。如铁拐先生和云房先生,还有蓝采和、张果等,或仍处原址,成另觅新居,差不多都已就绪。就是你,虽未成道,而祖师另眼相看。听说也已替你指定一处洞府。将来会到令师云房先生,自能带你前去。”
吕洞宾听了,忙向空拜谢。仙姑又道:“这里原是一个大地的漏洞。因其深不见底,从来也没人前来问津。三年前,我随玄女师尊游玩至此,行至山谷之下,觉脚步声音比别处轻空一些。玄女师当召土地来一问,方知端的。师尊笑问我道:‘神仙洞府,不在山头,便在海上。如今你可别出心裁,建一地底的居室,你可喜欢?’我自然欣喜叩谢。师尊当替我召来许多鬼工妖役,施以鬼斧神工,不多几时,竟把这万丈深潭,造成洞天福地,而且四季都春,四时不雨。借来日月精光;昼夜温和明亮。敢说自有神仙洞府以来,要算此地最为别致、幽雅。记得左传中有句话,叫‘吾公在壑谷口’,所谓壑谷,只是今人所做的地窖之类。不过造得华美阔大一点,便赐以壑谷之名。其实比之吾洞,可谓小巫见大巫,相去不知几万里了。至于出洞之路,却有两处:其一,即你进来之处。我的意思,原想一丸泥,将它堵住,免得将来害人堕落。谁知玄女师尊神通真大。她可早已料定你该来我处,传授天遁剑法,却要从这个口进来,所以不允就堵。只说几年后,你该得一道友,传授我的天遁剑。这人须从此口入洞,须带此人进来,方可设法堵塞。你说这等神通,可伟大不伟大呢?”
吕洞宾听了,又额手为礼,遥谢玄女。仙姑又道:“如今你既然来了,就在此地稍住,我在一二天内,还当替你出去办理你那未完的手脚,顺便封住这个洞口,也算替天地补满了一个缺点。将来你我出入之路,却在这大瀑布之下。无论何人,不知水遁,不能入洞。不能土遁,即使入洞,仍难到我洞府。有此瀑布作我天然守卫,真乃神妙到不可思议。而且瀑布常流,水势湍急,虽有洞口,寻常目光休想看得出来。所以有路还似无路,若是闻名而来,一到泉下,看见这种形势,也只好望洋兴叹罢了。”
吕洞宾听了,不胜钦羡。因又问道:“仙姊才说替我办理未了之事,可是为那朱小鬼的女人么?我想,她和奸夫既有那种渊源,我们又何必再去理会这些闲事。”仙姑笑道:“姻缘是姻缘,犯法归犯法。我不办他们通奸之罪,难道并杀子害姑之罪,一起可以不问么?况且这女人如此凶狠。此番之事,祸由伊女而起,将来能够放得过这女儿么?就是她丈夫朱小鬼如此昏愦、残忍,就他夫妻方面说,恐为他母子之续;自你这方面说,虽然你未遭毒手,而狠毒至此,简直把杀人大事看得儿戏一般。这等人不配久留世上,当和他兄弟一同受罪。纵然不至马上杀身,最少也该得个残废之刑,免得他们再祸害别人。还有那姓王的,通奸非出自本心,因奸害命,更未参预,但天理昭彰,善恶要报在人前。若因原情之故,竟予免刑,也不免使人怀疑天道无知。因此也不能不略行惩戒。好在这人善行极多,而且累世都是好人。善报既深,后福无量。暂令吃些小小的风流之苦,也不甚紧要。这件案子,牵涉的倒也不少。本来人间之事,自有官府办理,用不着我们越俎代庖。也因此案日子太久,告发无人。长此以往,深恐死者沉冤难雪,而生者之性命可危。我仙家本是随缘行善,到处救人,总是便当得很,何妨显些报应给众人瞧瞧。”
吕洞宾点头称是,又道:“仙姊此论,正合小弟之意。所贵为仙为神,原要替人间做些劝惩之事。若是冷面冷心,只顾一己清闲,不管人家闲事,那也只可独善其身,究竟何益于世呢?”仙姑听了,微笑道:“人心不同,各如其面,这是各人见解。见仁见智,各行其是便了。”
洞宾听了,不觉怃然若失,从当日为始,洞宾开始在洞府学习天遁剑法。据仙姑说,此种剑法创自火龙真人。但其法未备,只能变化随心,往来如志。后来玄女得其法而益加神化,照她的方法,熟炼成功,可以寓神于剑,藏剑于心。心之所至,神即随之,而收其功效于剑。盖不仅为保生救世之用,直能错综万有,炉冶乾坤。虽大罗金仙,不能测其端倪也。洞宾质秉,不同凡俗,更异诸仙,一经指点,已得三昧。据仙姑所说,从前受剑于玄女,凡三十年而得其一二。玄女赞为古今学剑第一人。今洞宾乃以数日之间,而通其要旨,则超胜仙姑而凌驾玄女矣。仙姑又言:“照洞宾这等姿质,大约三年内,可以尽通其变。此后修道之功,便可假借剑气而益易为力,缘剑学深时,人剑合一,人能用剑,而剑气也能制人杂念,使人身体精神无形进功,这真是神剑灵效。平常宝剑,焉能同日而语呢?”
洞宾在洞中转瞬三年,剑法大体都已学全。同时把钟离权所授各种法术,也已练得极熟。凡寻常遁变之法,和召将请神之术,大概都能使用。仙姑笑对他说:“剑法已学得,还得一口神剑方好。可记得你师父三年之约么,快去约会地点找他,求他替你找一口好剑来,还须加以修炼之功,方能由你运用自如咧。”洞宾闻言,便向她拜了八拜,谢传剑之恩,并求仙姑送他出洞。仙姑笑道:“你学了这三年,可抵别人百载之功。现在你便要出洞入水,都如平地一般,就不由我送去,也不要紧。但我也要到海外去访一个人,就送你一程吧。”
神仙做事,最是洒脱,不比凡人,走一步儿有许多系恋,许多手续。说走就走,他俩一先一后出了他们的洞府,走不几步,便听得一阵流泉冲激之声。吕洞宾想道:“莫非上头瀑布,一直泻到这里来么?”这来源也可谓极远了。哪知抬头一望,竟已望见瀑布下降之处,原来只数伍之路,已从极低之处,走到山顶上来,倒把他惊得怔了一怔。仙姑笑道:“你呆什么?仙人行路,也要如凡夫俗子那般,有一步,走一步,离一程,赶一程的循序而进,又怎能日行万里,夜经四海呢?”吕洞宾才知道这当中,她已经施了缩地之法,不觉哑然一笑。仙姑又道:“如今你可把三年来所学的本领施展些出来瞧瞧。似你学了法术,永不试验,临到应用之时,就不免僵手僵脚的,用来不能自然,甚至临事慌张,误了法则,为祸更大了。”
吕洞宾笑了笑,捏着避水之诀,冒着瀑布,昂然进去。果然身经万道流泉,衣履一点不湿工。和仙姑一同登到山峰,仙姑指着山下一处村庄说道:“你可记得这是你从前替人打不平,闹出是非来的那个地方么?”吕洞宾笑道:“正是。一向恐分道心,竟不曾提起此事。究竟仙姊把这淫恶妇人,和她那蠢毒的夫叔,还有一个奸夫,是怎样惩治他们。现在这些人,可都还在世上不?”仙姑道:“那还不容易办么?但我也犯不着自己动手,只稍用手段先把妇人治倒,叫她自写供状,然后向他们申明,身入地洞之人,正是一位正当仙人。他是一片好心,来替死者伸冤,替你们活人保护生命的。这样一来,他们弟兄就悔得要命。还想到洞中把你找回,当你的面,将这女人活埋,或丢入洞中,再向你表示歉意。我说,人家是仙人,休说小小地洞,就是将他埋在庐山之下,也有本事出来。你们怎能伤他一根毫发呢?倒是现在你们要去找回他时,却非先把自己性命丢在洞中不可,这就大可不必了。但你们生当盛世,竟敢私害孤客,这等罪名,非惩治不可。于是把他俩处了刖足之刑。那牛氏呢,自然马上杀却。只有那个奸夫,我又查明这人叫做王克明。因怜他事出无心,又念他平日好善,竟用些情面,将他放走了去。我看此人相貌不俗,虽然做此不法之事,印堂还是光明的。大概不出五年,必能致身青云。”
吕洞宾又道:“还有那朱小鬼儿的女儿小金子,不是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了么?这孩子生得清秀不俗。可惜生于这等人家,从小习于下流,沾染了一派恶习,言语行动,处处惹人厌恶。平心而论,这也算不是她本人的罪恶,或者还算是她的不幸咧。”仙姑点头笑道:“人生呱呱在抱之时,一点儿恶心都没有。到了长大起来,外物逐渐引诱,人也逐渐地变坏了。这果然是本人质地欠佳,易被牵引之故。究竟专一引诱青年的物欲,比于青年本身,罪状自然更大更重了。”吕洞宾叹息道:“这孩子倒也活泼泼的,很玲珑清浚如今不晓流落到什么地步了。”仙姑也不觉叹息一番,忽又转念一笑道:“哦,我记起来了。从前你和这孩子在山头相见之时,另有一孩子,替你们作过月老的。怪不得你还这样惦记她呢?”洞宾笑道:“你是我的前辈、先生,不要这样奚落人家。明儿见了我师父,我一定告诉他,仙姊教我为非作歹,看我师父可能答应你吗!”
一句话说得仙姑大笑起来,说道:“你别混诌胡言。我的话,可不是完全和你玩笑。你在朱小鬼儿家和她说甚么?又答应她什么条件?你得记记看。仙人无戏言,无诳语。既有前言,便成因果。我倒是好心劝你,还是缓赴湘江,先把这孩子找到,替她怎样想个方法,早早地脱度了她,也算应了你竭尽心力的预约,还了你应偿的一注债务,是何等不好啊!”吕洞宾笑道:“今儿仙姊尽说戏言,是什么道理?”仙姑大笑,又点点头说道:“话是戏言,而且老实说,这孩子不久也当去世。你现在也无从帮她的忙。不过神仙做事,正大光明。虽然不曾因她而出险,究竟有些近于过河拆桥,非我辈所应为,你等着瞧吧。这人本生不得你的好处,来世还当和你做一度情人。那时你俩深情蜜爱的当儿,只怕还会从枕边被底,记起我这一席戏言来咧。”
吕洞宾听说,也知这话有理,当时却不肯承认,因支吾一笑说道:“罢,罢,师父约期已到,还得赶紧到湘江去跑一趟哩,别再在这儿胡闹了。”仙姑笑道:“正是。我们别过吧。我也要到海外去找我一个弟子。听说这孩子近来做了一件很大很大的事业,替中国挣了一口大志气。我得赶紧去奖慰他一番才好。”吕洞宾忙问:“这位弟子可就是那位王泰不是?”仙姑挥手道:“是了,是了。走吧,走吧。现在没工夫说了。”说罢,一纵身驾云而起,瞬息不见。吕洞宾也竟奔湘江而去。
未知后事如何,却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