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回 元顺帝荒淫失政 地裂山崩倒太华
- 第二回 开浚河毁拆民房 童谣石人一只眼
- 第三回 专朝政群奸致乱 脱脱计害芝麻李
- 第四回 真明主应濠梁 皇觉寺太祖投生
- 第五回 牧牛童成群聚会 拜长老云昙为师
- 第六回 伽蓝殿暗卜行藏 投母舅太祖安身
- 第七回 贩乌梅风留龙驾 太祖比试逞英雄
- 第八回 郭光卿起义滁阳 永丰县英雄聚会
- 第九回 访徐达礼贤下士 攻三江破张家堡
- 第十回 定滁和神武威扬 收铁冠计取和州
- 第十一回 兴隆会吴祯保驾 滁阳王得病归天
- 第十二回 孙德崖计败身亡 巢湖军收俞通海
- 第十三回 牛渚渡元兵大败 太祖困天降大两
- 第十四回 常遇春采石擒王 陶安紫炁星降生
- 第十五回 陈也先投降行刺 取元兵设计得胜
- 第十六回 定金陵黎庶安康 福寿自刎死尽忠
- 第十七回 古佛寺周颠指示 伯温曰猿献天书
- 第十八回 刘伯温法遣猿还 孙炎领命访宋濂
- 第十九回 应征聘任人虚己 叶公龙泉救月狐
- 第二十回 栋梁材同佐贤良 赵忠投降杀邓清
- 第二十一回 王参军生擒士德 元兵掘深坑丧命
- 第二十二回 徐元帅被困牛塘 冯国用救回徐达
- 第二十三回 郭先锋活捉吴将 云龙攻取广德州
- 第二十四回 赵打虎险受灾殃 二王毒酒害太祖
- 第二十五回 张德胜宁国大战 康茂才献城投降
- 第二十六回 释亮祖望风归降 和阳王病故金陵
- 第二十七回 取樊岭招贤纳士 徐达访王祎入帐
- 第二十八回 诛寿辉友谅称王 清水塘余阙自刎
- 第二十九回 太平城花云死节 制基拜帅取金印
- 第三十回 康茂才夜换桥梁 杀友谅破船逃走
- 第三十一回 不惹庵太祖留句 朱太祖金陵登位
- 第三十二回 张金箔法显街坊 徐达械囚车见主
- 第三十三回 胡大海被刺殒命 神明送花炜见驾
- 第三十四回 花云妾义保儿郎 张虬飞钟取二将
- 第三十五回 朱文正南昌固守 子明夜过关取救
- 第三十六回 韩成将义死鄱阳 假太祖投水丧命
- 第三十七回 丁普郎假投友谅 六员将放火烧舟
- 第三十八回 遣四将埋伏禁江 刘军师借风助阵
- 第三十九回 陈友谅鄱阳大战 伯温救主过难星
- 第四十回 朱太祖误入庐山 舍布施题诗恨僧
- 第四十一回 熊天瑞受降复叛 妖神大摆火龙阵
- 第四十二回 罗睺星魂返天堂 铁冠点亮祖出洞
- 第四十三回 损大将日现黑子 胡深落马被擒拏
- 第四十四回 常遇春收伏荆襄 邓愈将活捉任亮
- 第四十五回 击登闻断明冤枉 常遇春平取淮东
- 第四十六回 幸濠州共沐恩光 徐达睹计取彦忠
- 第四十七回 薛将军收周擒将 朱亮祖活拏尹善
- 第四十八回 杀巡哨假击锣梆 五太子火里逃生
- 第四十九回 张士诚被围西脱 朱太祖攻取浙江
- 第五十回 弄妖法虎豹豺狼 四将假扮打鱼船
- 第五十一回 朱亮祖连剿六叛 破妖法擒拏天禄
- 第五十二回 潘原明献策来降 众将拏士信枭首
- 第五十三回 连环敌徐达用计 徐帅观风主劫营
- 第五十四回 俞通海削平太仓 张虬尽忠自刎死
- 第五十五回 张豹排八门阵法 徐帅定计破八门
- 第五十六回 二城隍梦告行藏 莫老虎下书取救
- 第五十七回 耿炳文杀贼祭父 张茂才怒杀杨清
- 第五十八回 熊参政捷奏封章 云龙诱杨茂家属
- 第五十九回 破姑苏士诚命殒 头陀点化破姑苏
- 第六十回 哑钟鸣疯僧颠狂 灵谷寺志公坟墓
- 第六十一回 顺天心位登大宝 马娘娘立为正宫
- 第六十二回 方国珍遁入西洋 白塔寺龙衔大树
- 第六十三回 征福建友定受戮 不花全家死报国
- 第六十四回 元兵败顺取汴梁 明兵夹石山受困
- 第六十五回 攻河北大梁纳款 太祖遗书收君弼
- 第六十六回 克广西剑戟辉煌 亮祖跳船杀三将
- 第六十七回 元宫中狐狸自献 大明兵顺帝被困
- 第六十八回 燕京破顺帝奔亡 返金陵细访民情
- 第六十九回 豁鼻马里应外合 十员将元营放火
- 第七十回 追元兵直出咸阳 四将擒拏张良辅
- 第七十一回 常遇春柳河弃世 元兵劫营士卒还
- 第七十二回 高丽国进表称臣 太祖私行访监生
- 第七十三回 获细作将机就计 地开泉脉救明兵
- 第七十四回 现铜桥天赐奇祥 角神兽连叫三声
- 第七十五回 赐铁券功臣受爵 康茂才飞炮丧命
- 第七十六回 取西川剑阁兵降 傅友德古城得胜
- 第七十七回 练猢狲成都大战 华云龙火烧铁索
- 第七十八回 皇帝庙祭祀先皇 有功臣得病归天
- 第七十九回 刘伯温辞官隐逸 铁道士云中助阵从
- 第八十回 定山河庆贺封王
第六十回 哑钟鸣疯僧颠狂 灵谷寺志公坟墓
食随鸣磬巢乌下,行踏空林落叶声。
迸水定侵香案湿,雨花应其石床平。
深洞长松何所有,俨然天竺一先生。
且说太祖下命着有司将廖永安等塑像于功臣祠,岁时祭祀,一边迎永安灵柩葬于钟山之侧。又曰:“滁州城隍与苏州城隍军中显灵,可同和州城隍,共敕封承天监国司命灵护王,特赐褒崇。其敕书用锦标玉轴与各处有异;至如天王堂东庑之土地神像,重建金殿遮盖。”徐达领命出朝而去。
却说当初唐时有个活佛出世,言言无不灵应,甚是希罕,人都称他做宝志大和尚。后来白日升天,把这副凡胎就葬在金陵。前者诏建宫殿,那礼、工二部官员,俱奏请卜基,恰好在宝志长老冢边。太祖着令迁他去别处埋葬,以便建立。诸臣得令,次日,百计锄掘坚不可动。太祖见工作难于下手,心中甚是不快。回到中宫,马娘娘接问道:“闻志公的冢甚是难迁,妾想此段因果亦是不小,主上还直命史官占卜妥当,纔成万年不拔之基。且志公向来灵异,冥冥之中岂不欲保全自己躯壳?殿下如卜得吉,宜择善地与他建造寺院,设立田土,祇当替他代换一般做下文书烧化,庶几佛骨保佑,不知殿下主哉何如?”太祖应道:“这说得极是。”次早便与刘基占卜。卜得上好,就着诸工作不得乱掘。太祖自做下交易文书烧化在志公冢上。因命在锺陵山之东创造一座寺院,御名灵谷寺。遍植松柏,中间盖无梁殿一座,左右设钟鼓楼,楼上悬的是“景阳钟”。又络时铸就铜钟一口,欲为殿上所用。铸成之日任你敲击,祇是不响。那时便都叫道“哑钟”且有童谣说道:若要撞得哑钟鸣,除非灵谷寺中僧。
殿造无梁后有塔,志公长老耳边听。
殿成之日,寺僧因钟鼓虽设,然殿内还须有副小样钟鼓,日遂做些功课,也得便当。正在商议,忽然有个头陀上殿曰:“那‘哑钟’不是好用的。何必多般商议。”这些僧人与那诸多工作拍手大笑,道:“你既晓得‘哑钟’,用他怎么?”那头陀回说道:“而今用在这殿中,他就不哑了。”众人也随他说,更不睬他。那头陀气将起来大叫道:“你们不信,贫僧也自由你。若我奏过朝廷或依了我,悬挂起来敲得旺旺的响,那时恐怕你们大众得罪不小,自悔也迟。”便把袖袄整了一整,向长安一路的往朝里来,这些人也有的祇说这头陀想是疯子,不来理他;也有的祇说此钟多年古物,实是不响,这头陀枉自费心;也有的说我们且劝他转来,倘或触动圣怒也在此自讨烦恼,便一直赶来劝他。那头陀曰:“既是你们劝我,想你们从中也有肯依我的了,我又何苦与你们作对。”因也转身到寺里来。那些人因他到了都不做声,开着眼看他怎么。那头陀便向天打了一个信心,就向这钟边走了三五转,口里念了几句真言,喝声道:“起!”这钟就地内平空立将起来。这头陀把钟上泥扫子拂拭净了,看殿上钟架恰好端正的,便以手指道:“你自飞悬架上去罢。”那钟又平地里又走入殿来,端端正正挂在架子上。看的人堆千积万,止不住喝采。头陀便从袖中取出一条杨枝与一个净瓶来,将瓶中画了道符,那瓶内忽然现一瓶净水,便念动几句梵语将净水向钟上周围洒了三遍,取一纸来焚化在钟边,把手四下里一摸,祇听得铿然有声。他便取木植一株撞将过去,那钟声真个又清又亮,这千千万万人齐声道:“古怪!古怪!”合寺僧人同那善男信女,纳头拜道:“有眼不识活佛,即请师父在此住持。”那头陀道:“我自幼出家,法名宗泐。去无踪来无迹,神通变化,那个所在能束伏我这幻躯?近闻大明天子,将我师父志公的法身迁移到此,且十分尊礼,我因显这个小小的法儿,你们不须在此惊扰。”正在这边指示大众,谁想在那边监造的内使见他伎俩,飞马走报太祖。太祖便同军师刘基及丞相李善长一行人众,齐到寺来。宗泐早已知道,向前曰:“皇帝行驾到此,我宗泐有缘相遇。但今日也不必多言,如过年余还当再面。”在人丛中一撞,再不见了。太祖看殿已造完,便择日迁起志公肉身,犹然脂香肉腻,神色宛然如生,另造金棺银椁藏贮。即发大愿曰:“借他一日,供养一日。”椁上建立浮图,大十围,高七层,工费百万。再赐庄田三百六十所,日用一切之资来给志公供养。
天色将晚,太祖便同刘基等从朝天宫转步而回。忽见一妇人穿着麻衣,在路傍大笑。太祖看他来得怪异,便问:“何故大笑?”妇人回曰:“吾夫为国而死,为忠臣;吾子为父而死,为孝子。夫与子忠孝两尽,吾所以大喜而笑。”太祖因问:“汝夫曾葬么?”那妇人用手指道:“北去数十步即吾夫葬所。”言讫不见。次早,着令有司往视,惟见黄土一堆,草木葱郁,掘未数尺,则冢头一碑,上镌着:“晋卞壶之墓”五字。棺木已朽腐,而面色如生。两手指爪绕手背六七寸。有司驰报,上念其忠孝,遂命仍旧掩覆,立庙祭祀。正传诏令,恰好孝陵城西门之内也掘出个碑来,是吴大帝孙权之墓。众臣奏请毁掘行止,上微笑曰:“孙权亦是个汉子,便留着他守门也好;其余墓坟都要毁移。”
明日,正是仲冬。一日,李善长、刘基、徐达率文武百官上表,劝即皇帝宝位。太祖看了表章对众臣曰:“吾以布衣起兵,君臣相遇得成大功。今虽拥有江南,然中原未定,正焦劳之日,岂可坐守一隅,竟忘远虑。”不听所奏。过了五日,李善长等早朝奏曰:“愿陛下早正一统之位,以慰天下民心。”太祖又对朝臣曰:“我思:功未服,德未孚,一统之势未成,四方之途尚梗。昔笑伪汉,纔得一隅,妄自尊大,迨致灭亡,贻笑于人,岂得更自路之;果使天命有在,又何必汲汲乎!”善长等复请曰:“昔汉高祖既诛项氏,即登大宝,以慰臣民。陛下功德协天,人命之所在,诚不可违。”太祖也不回复,即下殿还宫,以手谕诸臣曰:“始初勉从众言,已即王位。今卿等复劝即帝位,恐德薄不足以当之,姑俟再计。”乃掷笔易便服,带领二三校尉,竟出西门来访民情。迅步走到一个坍败的寺院,里面更没有一个僧人。但壁间墨迹未干,画着一个布袋和尚,傍边题一偈道:
毕竟有收还有散,放些宽了又何妨。
太祖立定了脚,念了几遍,曰:“此诗是讥诮我的。”便命校尉从内亟索其人。毫无所得。太祖怅怅而归。走到城隍庙边,祇见墙上又画一个和尚顶着一个禅冠;一个道士,头发蓬松,顶着十个道冠;一条断桥,士民各左右分立,巴巴的望着渡船。太祖又立定了身,看了半晌,更参不透中间意思,因教敕坊司参究回报。次日坊司奏曰:“僧顶一冠,有冠无法也;道士顶十冠,冠多法乱也;军民立断桥望渡船,过不得也。”太祖于是稍宽法网。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