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引
- 重刊序一
- 重刊序二
- 第一回 谈气运学究具先知 盼功名村翁训爱子
- 第二回 饮血酒共入同盟会 剪发辫大闹公使馆
- 第三回 讲平等亲父称愚弟 论发财使女胜名娼
- 第四回 美人计金国安入套 铁血团徐天麒主盟
- 第五回 逞威风丧心洋进士 奋羽翮投足法兰西
- 第六回 习庭参夫人帮演礼 闹官派仆役错应声
- 第七回 擢优差学生登仕版 传懿旨国戚请财神
- 第八回 开门纳五千万金寿礼 挥手停四十八镇军操
- 第九回 大钦差复旨进谗言 贝子爷失仪招奇辱
- 第十回 怕刺客乔装回祖国 被拘囚患难遇良朋
- 第十一回 纨袴子三月滞津门 铁血团二次开会议
- 第十二回 外廊营祖孙大激战 宗人府父子喜相逢
- 第十三回 遇荒旱老父乞哀怜 传书信阍人遭申斥
- 第十四回 遇故人同床惊噩梦 眷爱妓得电匿亲丧
- 第十五回 走汉阳美人敲竹杠 滞郑州大盗劫金钱
- 第十六回 护宝瓶贡生遭奇祸 别慈母孝子走天涯
- 第十七回 少林寺中名师授技 瓦岗山上义士联盟
- 第十八回 假钦差报仇施妙计 真对头丧命失多金
- 第十九回 冒充观察沪上骗娇妻 识破行藏途中谈革命
- 第二十回 徐天麒捐官求仕宦 谢倩云抱恨学貂蝉
- 第二十一回 墨宝牵丝佳人款佳士 中丞作伐才女配才郎
- 第二十二回 练陆军士卒同甘苦 打土匪观察立勋名
- 第二十三回 蓝田玉私奔长春府 安大本匿迹哈尔滨
- 第二十四回 烈士三枪只身酬祖国 神父数语热泪洒天涯
- 第二十五回 铭中丞被刺滕王阁 徐烈士殉义南昌城
- 第二十六回 老伶工得宠装宋江 大皇帝失时哭刘备
- 第二十七回 海关纳贿昏夜乞怜 监政被参病床谢过
- 第二十八回 皇太后下诏访名医 穷秀才得时充上客
- 第二十九回 受遗诏贤相运机谋 撞宫门奸王遭呵叱
- 第三十回 遵祖制大公主施威 遣刺客满御史挑衅
- 第三十一回 拷俊仆谢大福见机 闻警报项子城逃难
- 第三十二回 冒雪登车门开闹市 披蓑垂钓计骗旗员
- 第三十三回 六月披裘中丞受贿 三军演戏贝勒登场
- 第三十四回 脱网罗投亲谈旧事 存赃款定计骗多金
- 第三十五回 大英雄无意遇良朋 小豪杰有心襄革命
- 第三十六回 小书房聚谈思烈士 如意馆装病试奇谋
- 第三十七回 破机关群英同落网 奉懿旨绝处喜逢生
- 第三十八回 茅店赌钱贝勒遭毒打 皇陵照相太后发慈威
- 第三十九回 捐革职甘送八万金 图报仇强买十方地
- 第四十回 吞赈款造谋倾淮北 羞败诉避地走河南
- 第四十一回 五福楼瑞方得宝 四照堂耳顺荐贤
- 第四十二回 结奥援佳公子认父 怀闷气老中堂捐生
- 第四十三回 避内用黑夜出都门 访案情白天逢巨寇
- 第四十四回 错中错观察审钦差 强里强大盗做统领
- 第四十五回 招降绿林若奉骄子 妄加白眼深种祸根
- 第四十六回 走内情钱神收效果 降协统革命伏萌芽
- 第四十七回 女仆托情尚书毙命 优伶牵线侍郎出头
- 第四十八回 恶家庭购祸掷多金 狠官僚残民施毒计
- 第四十九回 钦差怄气星夜登程 统带索银江村驻马
- 第五十回 如夫人卧病汉口埠 大英雄起义武昌城
- 第五十一回 借机会逃出虎穴龙潭 报私情力荐曹操刘裕
- 第五十二回 会群英室中决大计 遇故友车上赠绨袍
- 第五十三回 呆王爷受愚失政柄 急先锋冒险立奇功
- 第五十四回 勒名器轻失大臣心 掷炸弹吓破奸雄胆
- 第五十五回 小人背义骗款失踪 悍将闻风行凶定计
- 第五十六回 戮钦差禅堂作法场 盗首级和尚指迷途
- 第五十七回 杯酒成功只身逃窜 海关遇险绝处逢生
- 第五十八回 素书传讯叔侄开颜 黑铁发声英雄共命
- 第五十九回 倡共和京都报敢言 保君主宗社党开会
- 第六十回 开舌战金戈二说服联星 撒酒疯丁元珍大骂纯立
- 第六十一回 虎豹同群磨牙互噬 鸳鸯戏水比划联姻
- 第六十二回 骗吃骗代表假革命 疯遇疯大闹真遭瘟
- 第六十三回 受牢笼甘心求保护 行密计开始议和平
- 第六十四回 书呆子大发勤王论 革命党偷递决斗笺
- 第六十五回 受惊吓代表中疯魔 演新戏名士遭毒手
- 第六十六回 谈剧情无心逢有意 显身手戏院变战场
- 第六十七回 杀子报胡运兆终穷 受禅台奸雄明示意
- 第六十八回 一门忠烈演假成真 十路诸侯挥戈反正
- 第六十九回 撤代表推翻和平会 拍警电吓倒帝王家
- 第七十回 皇太后下诏顺民心 宗社党转舵新面目
- 第七十一回 使酒骂座吐气伸眉 调将遣兵惊心动魄
- 第七十二回 造奇变放虎入羊群 逞淫威飞鸿罹渔网
- 第七十三回 聘总长广开求贤路 荐都督慎选守门人
- 第七十四回 名士升官肘悬金印 国医治病舌吐莲花
- 第七十五回 掘藏银一场空欢喜 破密窟平地大风波
- 第七十六回 走关东卧薪尝胆 探南苑假扮乔装
- 第七十七回 布疑阵志士陷网罗 究真情法官谈秋密
- 第七十八回 保皇党改唱献地图 参议院变成演武厅
- 第七十九回 骗金钻龙御史失妻 窃银圆臧疯子骂女
- 第八十回 嗜赌博夫妇互轻生 矢愚忠英雄甘就义
- 第八十一回 遵条件执幡充孝子 设陷阱定计遣英雄
- 第八十二回 私造风云龙腾虎变 巧移花木李代桃僵
- 第八十三回 腕力伏魔游侠尚义 心旌指路母女牵情
- 第八十四回 走内情大开樱花会 运利器预伏博浪锥
- 第八十五回 八百罗汉同游贝子园 一个英雄醉卧总统府
- 第八十六回 破玄机玉笼飞彩凤 防后患金印调狞狮
- 第八十七回 才不才才人逢厄运 刺中刺刺客过凶星
- 第八十八回 凤衔鸦骨贤妇诉烦冤 狐假虎威议员遭横逆
- 第八十九回 观音庵变作屠兽场 都督署扮演药茶计
- 第九十回 总统执柯光生绛帐 将军纳彩春满金陵
- 第九十一回 帅夫人帷幄献奇谋 大总理锦囊施妙计
- 第九十二回 信甘言轻心失赣省 挟利器混迹入都城
- 第九十三回 误上礼舆证婚遭逮捕 穷搜炸弹巧计出樊笼
- 第九十四回 豪士入屠门一场春梦 财神游古寺十笏黄金
- 第九十五回 遍布天罗网插翅难飞 私练主人兵迎头一棒
- 第九十六回 花柳鸦雀麻醉大英雄 鹊卵鸟巢显示好身手
- 第九十七回 城门吊炮东站备专车 两院藏兵议员变俘虏
- 第九十八回 拜冕旒新华宫正位 耀旌旗天安门阅兵
- 第九十九回 追证书两院议员同散伙 设参政一群怪物尽登场
- 第一百回 姑苏拥泉石遗老鸣高 欧陆起风云公孙受窘
- 第一百零一回 鹬蚌争雄渔人伸巨掌 鳌鱼吞饵帝制始萌芽
第三回 讲平等亲父称愚弟 论发财使女胜名娼
张广源剪断蔡使的发辫,自己忘其所以,仍往前追。追至门前,从里面出来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年纪就在二十上下,却是中国装束:穿着一件绿章缎的夹袄,蓝洋绉的散腿裤子,两只天足穿着满帮绣花的红缎子鞋,油头粉面,梳着很大的圆头。只见她两只胳膊一横,把门口横住,似嗔似笑地向广源说道:“先生,这是我们的内宅,你也是读书人,为何不讲礼闯人家的闺闼?这样野蛮,不怕人笑话吗?”广源生平最不惯与妇人谈话,别看他英气勃勃,一见了妇人便面红耳热,不敢抬头,如今被这妇人一拦,又被她几句话问住,立时臊得满脸鲜红,也不回答什么,转过身来便往外走。前边虽有几个夫役,谁肯多事去拦他,遂任他大踏步走出使馆去了。
某月某日
天麒看罢,也替他皱眉问绍祖道:“你给家里写的什么信去,把老先生气成这种样子?”绍祖遂把家里怎样叫他就官,他怎样回的信,全对天麒说了。天麒道:“你太荒唐了!革命流血是肚子里的志愿,不要说家庭说不得,就连同学的好友,若非同志,尚且不可妄谈,何况你家老先生又是旧学中人,见了这种名词,他心里怎能忍受呢?”金国安插嘴道:“我们革命要从家庭做起,连家庭的命全革不了,还能革满清的命吗?我看仲芳索性与家庭断绝关系也倒干净。”天麒道:“你这话然而不然,其中有两宗条件不易解决:头一样,父母养育一场,纵然抱定志向不做满清官,不求父母狭义的欢喜,到底也不能同父母作对,把天性之亲变成仇敌;第二样,我们要倡家庭革命,也先得能够经济独立,自己连自己的生活全不能独力支持,怎能讲到家庭革命呢?”绍祖听天麒所说的实有至理,便向他求方略。天麒道:“这件事并不难挽回,你赶紧写一封赔罪的信,把老先生的信也随着寄回去,应许明年正月一准回家,听老人指示,叫如何便如何,这件事就完了。然后看风头行事,能够回东呢,固然好极了。就是不能回东,只要脑子里印定革命两字,天涯海角也有事业可做,也有机会可乘,你想我这话是不是?”绍祖听了,不禁恍然大悟,再三再四地向天麒称谢。说大哥的话,真是我指南针,立时把满脸愁云全都化为乌有,重新整顿杯盘,又喝起酒来。金国安向他二人道:“我三五日内就要迁居了。”绍祖诧异道:“你在这里住得好好的,迁居作甚?”国安笑道:“离这里不远有一个松方下宿,是老夫妻两个开的,这老头子有两个女儿,全是国色。大的叫樱子,在赤坂歌妓座为娼,很有一点艳名;次的叫田子,在蔡公使的家里当使女,前两天不知因为什么,被公使赶出来了。赶出之后,他父亲便贴出房条子来,招留学生开下宿,叫田子充当下女。我进去看了一看,楼上三间,楼下三间,收拾得很干净。占一间楼房,每日两遍饭、一遍点心,一个月大洋二十元。虽然贵一点,我喜欢他那里干净,下女田子又非常的机灵,怪可人意的,我便给了十元钱定钱,占他尽东边那一间楼房。我因为这房子尚未住满期,所以不曾搬家,定规后天准搬,临时还要请你二位给我帮忙。”绍祖听说,忙问那两间赁出去没有,我何妨也搬到他那里去呢。天麒听了,忙向他使了个眼色,绍祖不说了,国安沉吟道:“大概是满租出去了,明天我替你看看。”天麒向国安道:“老弟,你搬过去可要留神,那田子不是好缠的,野草闲花,总以少沾惹为是。”国安心里虽不乐意听,面子上只得喏喏称是。
王氏的父亲叫王鹏翔,是进士出身,做过两任知县,很是清廉,所以一文钱未曾落着,反被上司参了,革职回家。万有慕他门第清高,才做的这门亲,但是王家很穷,每年万有必须贴补四五百银子方能过活。这一天鹏翔在家里坐着,忽见女儿哭着进来,忙问她什么事,王氏哽哽咽咽地答道:“那不是爹爹多事,好好的家里坐着,叫他去留的什么学?如今惹下天大的祸,却叫女儿去受气,我也活不了啦!”说着索性放声大哭。鹏翔也摸不着头脑,忙问她到底因为什么,王氏一五一十地说了。鹏翔道:“亲家翁太迂阔了,什么要紧的事也值得发这大脾气,我去见他,保管一说就好。”鹏翔的太太吕氏一面劝慰女儿,一面阻拦鹏翔,说亲家翁正在怒气冲天的时候,一见了你,更是火上浇油,我劝你今天不要去吧。鹏翔哪里肯听,好在路家的车尚未走,鹏翔坐了便一直来见亲翁。先到书房里,恰赶上万有正在书房给儿子写信,见亲家来了,气哼哼的,也不起来让座。鹏翔搭讪着在他对面坐下,候他把信写完了,封好交给家人,吩咐双挂号立刻就走。这才转回头来,向鹏翔冷笑道:“大哥你择的乘龙佳婿果然不错,将来叛国弑君做了皇上,你就是皇国丈了。”鹏翔道:“亲翁……”这两个字才出口,万有便急了,向外撵他道:“你要再同我论亲戚,即刻请出。”鹏翔道:“老哥哥,咱们论朋友,你可容我少坐片刻了。”万有沉着脸道:“你请坐吧,有话快说。”鹏翔道:“千错万错,总是做兄弟的一时糊涂,想着叫他求点学业,将来报效皇家,你我老弟兄,面上也有光彩。没想到他竟会受了传染病,招老哥哥生气,我实在对不住。”万有听鹏翔自己认不是,便不好再闹气了,长叹了一口气,不觉老眼中掉下泪来。鹏翔乘势说道:“父子是天性之亲,常言说虎毒不吃子,他虽一时糊涂,难道还真断了父子关系吗?再说谁人不知他是老哥的长子,倘然闯出祸来,不但府上担个灭族的罪名,就连兄弟我也脱不了干系。依我说,无论如何也得想个法子,把他叫回来,他一回国,自然革命的念头就无形消化了,这乃是釜底抽薪的法子。老哥哥,你何必生这大气,气坏了身体,不是自己受罪吗?”万有忙拿出儿子的信来与鹏翔看,说:“大哥,你看这封信,同抄家的旨意还有分别吗?”鹏翔接过来看了,也兀自摇头吸气,半晌才答道:“好好的人,为什么一到外国就会变呢?老哥你不必发急,我既然劝他出洋,便有法子调他回国。”万有道:“这事不能说着玩,你别管用什么法子,明年正月务必叫这畜生回来。如果明年正月不来,对不起你大哥,我可要自行出首,还说你同他串通一气。你是做过官的人,加上一条革命罪名,轻极了也得定一个斩立决,那时可别怨我无情。”鹏翔连声答应道:“做得到,做得到,明年正月他一定回来,不回来朝我要人。但是我的女儿,你不要那样对待她。你请想,她愿意自己的丈夫做这样的事吗?”万有道:“我也是一时气糊涂了,明天叫她回来,我决不难为她。”鹏翔答应了,方才告辞回家,暂且按下不提。
再说国安自搬到松方下宿,早晚与田子鬼混,又暗暗买了许多东西送给她,不到一个月工夫,居然达到目的,两个人好得如鱼得水,似漆投胶,时刻也离不开。原来田子的父亲名叫松方好歌,是一名老伶工,当年在戏班子很红过几年,钱也赚了不少,可惜全随手花掉了。后来上了年纪,唱不了戏,很困苦了几年,幸而两个女孩子全接续上了。大的叫樱子,生得丰肌媚骨,不亚如画上的杨太真;又天生一串珠喉,唱起来真如莺簧百转。十五岁上便把她送到赤坂歌妓座,不上一年,艳名大炽,居然成了一个名娼。二女儿叫田子,生得比她姐姐尤其美丽,只是肌肤略瘦一点,千伶百俐,能够眉言目语。可惜她不肯学唱,她父亲几次要教给她,她偏执意不学。她说我们是人,何必要学鸟雀儿鸣给人听。她父亲也想把她送到歌妓座,同她姐姐做一样生意,她又不肯,说当妓女没有大出息,无论长得多美,自当了妓女,人家便看成了有价的货,你也只能照价而沽。最好不居妓女之名,有我这般容颜,不去就人,何愁人不来就我。等到人来就我,我便成了无价之货,比妓女所得的利益自然超过千百倍不止。她父亲一听这套议论果然有理,便再也不去强她。后来十六岁上,中国公使馆要雇使女,她便欣然应雇,心里说这可到了发财的机会了。果然领到使馆,一相便妥,每月十块钱的工钱。不到两个月便把蔡使闹得神魂颠倒,明劫暗取,一年之内便弄到两千多块钱,什么衣服戒指等,还不在其内。后来蔡使为桂香所劫,迫不得已才把她辞掉了,临走时候还讹了一千五百块钱。回到家中,她父母见了女儿,仿佛是见了财神奶奶,恨不得跪在道旁迎接。田子去的时候,只有随身的衣服同一床棉被,此时回来却拉了两箱子衣服,另外珍珠戒指、钻石戒指、真金戒指足有七八个,一千五百块老头票也拿出来交给父亲存着。从前挣的钱,随时拿回家中,自然不必说了。松方好歌同老妻保子看见金银衣服,喜欢得上嘴唇合不上下嘴唇,但是心中有一样不解,女儿这样得宠,为何又跑回家来。有心要问,又怕田子不快活,只得忍住了,不敢启齿。歇了一夜,第二天早晨,田子说想姐姐了。松方赶忙跑到赤坂,把樱子接回家来,家中预备了一桌上好的酒席,给女儿接风。连亲戚中的姑姑、姨姨、姥姥、舅母也全接来了,好陪着田子饮酒,哄女儿一个欢喜。本来乐户人家不懂得什么尊卑长幼、大小礼节,只要能多挣钱的,便是好老。樱子虽然是名妓,挣的钱也不少,到底比田子可差得多了。此次家宴,自然是田子坐了首座,樱子在一旁相陪,有几位亲戚全坐在两旁。保子亲手去温酒热菜,松方执壶把盏,先敬了田子一杯,然后挨着次序,与大家斟酒,又对众亲戚发言道:“列位高亲,不要轻看了我家田子,小小年纪才出头接客,便接了支那国一位大钦差。不上一年工夫,居然弄到四五千元,请问在大学校当一位女教员一年能挣多少?人生世上,一日不可无钱,钱多的便是英雄豪杰,钱少的便是俗子庸夫,没有钱的便是奴才乞丐。什么叫职业高下、人品尊卑,那全是欺人的话。只要有了钱,无论做什么职业,人品也是高的。若要无钱,你纵然假充清高,也没有人理你。”众亲戚听罢,俱都鼓掌赞成。内中有一个凑趣的,便笑道:“松方先生的话实在妙有至理,本来支那国广有金钱,我们国人到他那里去的,一个个如入宝山,全是满载而归,决不空手。如今田子能不出自己国门,也居然成千累万地将钱弄来,可见她的本事又在一班国人之上,将来不愧为我国的女英雄,只怕还许铸铜像呢!”又一个说道:“支那国的人,一个个俱是冤种呆蛋,就知道挥霍金钱,充阔大爷。我们要不弄他的钱,真乃是见食不餐,非君子也。”一席话说得大家全都哈哈大笑。田子转过脸来问樱子道:“姐姐你从去年到今年一共赚了有多少钱?”樱子见问,不觉脸上一红,迟迟梗梗地答道:“除去我的嚼用,大约家里剩了不足五百块钱,连妹妹的十分之一还不足呢。”松方听到这里,有些不耐烦,便向着樱子哼了一声,又叹道:“无用的丫头,空长了一副好脸子,却没有赚钱的能耐。我老两口子要指着你养活还不得饿死吗?”田子忙拦她父亲道:“爹爹快不要说这话,姐姐本来老实,又挂上一个妓女的招牌,所接的全是咱们国的穷客,哪能有出息呢?别看我当了下女,这下女身份却不同娼妓,在对面眼光中,总得认定是良家子女,便不能出娼妓的代价。开宗明义便高出一招,以后随机应变,推就纵擒,更要处处挟制着他,叫他不忍不多出钱,不敢不多出钱。一个堂堂公使,被下女拿住了,还愁没有钱吗?可见我的职业是无价的,姐姐的职业是有价的,有价的怎能同无价的比较?可见当使女胜似为娼多多了。”众人无不异口同声赞成田子姑娘远谋卓识,欢天喜地把饭吃完,大家陆续散去。樱子仍回赤坂,家中就剩他老少三人。田子便对她父母说道:“虽然有几千块钱,到底不是长久之计,依女儿主见,我们得另想一个生财之道,好维持永久生活。”松方连忙向女儿领教,田子说出一种阴谋,又坑害了中国人的金钱无数。要晓得是什么主意,且看下回分解。
不要气坏了老人家。万有看见这两封信,心里才平和了,又给绍祖来了一封信,着实地申饬了一顿。绍祖见申饬信,心里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