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高考,我可能会成为一名代课老师。正是高考给了我们这些穷学生“跳出去”的机会,这样我们才能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一边学习,一边充当替代品

郎朗的读书声,欢笑声和闹剧声,美妙的校园民谣...从我记事起,这样的照片就一直保存在我的记忆深处。

1960年3月,我出生在苏北的一个教师家庭。我的父亲是一名中学物理老师,我的母亲是一名小学语文老师。我的童年几乎是在校园里度过的。与其他孩子相比,我几乎不需要刻意去适应校园生活,自然地认为学习是进步的阶梯。

在我5岁之前,我跟着父母进了教室。我和父母搬来搬去,在县城和乡镇的4所小学和2所中学学习。童年和青年时代生活贫穷,但阅读是容易和快乐的,我见过许多同学。

1974年文化大革命期间,我开始读高中。在“政治挂帅,阅读无用”的时代,很少有学生真正努力学习。然而,我一直认为阅读是有用的,知识是无价的。虽然高中的学制只有两年半,再加上国家“学习劳动”和“学习农业”政策的影响,我们班的学生没有足够的时间上课。大多数时间他们去工厂和矿山,但我们也喜欢社会实践。

就这样,在1976年,我的高中没有完成预定的课程就毕业了。毕业后,我去了一个离县城60公里的海边小镇做代课老师,教数学。

那时,当代课老师也是一种荣誉。尤其是,当我看到我父母教的学生,并且经常回家看望他们时,我有一种特殊的自豪感。但是我内心的期望是上大学,成为一名科学家。然而,大学对我来说似乎是一个遥远的梦想。因为那时上大学,他们大多数是由工农兵推荐的。只有两种人有机会上大学。一个是有背景的干部的孩子。第二是劳动模式。

但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1977年下半年,我得知全国恢复高考。那时,我非常兴奋,终于有了一条通往梦想的路。但事实上,我心里没有底。因为高二几乎没有物理、化学和数学的系统研究,解析几何从未被涉及过。幸运的是,当代课老师给我提供了补课的便利。白天,我备课和教书。晚上,我会花时间复习高中课程。如果我有任何问题,我会咨询学校的其他老师。当时,也没有解决海洋问题的战略。这都是关于自学和理解解决问题的思维。

潮汐涨退了多少次,海风又涨了多少次?多少次我不得不绕来绕去,我的思想在流动。伴随我的只有宿舍里昏暗的灯光,从第三高中借来的代数和几何课本,以及一套擦得锃亮的桌椅。

误闯医药宫

1977年11月,带着自己的梦想和家人的期望,我进入了期待已久的高考考场。在考场里,我并不太紧张,因为我基本上掌握了高考试题中的相关知识点,包括高中时没学过的解析几何题。因此,高考结束后,我觉得我肯定能进大学。

等待结果的过程是漫长的。那段时间,我继续在燕尾镇中学教书,我经常去学校的收发室询问是否有我的来信。我的心情相对平静。相反,我的父母更焦虑。因为那时,当他们看到他们学校的一些老师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他们自然更关心我是否收到了通知书。甚至有几次,我的父母专门来我的学校询问情况。

那时,我想,如果我真的失败了,我明年还会参加考试。

一天,学校收发室说我有一份大学录取通知书。那时,我太兴奋了,以至于我跑了三步两步,但是当我打开通知时,我有点失望。因为那时我申请的志愿者几乎都是数学或物理专业的,但是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被徐州医学院(现在的徐州医科大学)录取的。

由于当时对医生的专业缺乏了解,我一直觉得医生对病人的诊断和治疗是重复的工作,即简单地要求诊断、身体检查和处方。另一个是这个家庭很健康,很少去医院。这让我肤浅地认为医生的工作太普通、机械和缺乏创造力。事实上,要求高中生做出职业选择,要求他们奉献一生,奉献无限的爱,这是不现实的。例如,美国的医科学生从本科毕业生中招收学生,因为年轻的毕业生相对成熟。

后来,我向父母表达了想再考一年的愿望,但遭到了父亲的强烈反对。因为当我志愿的时候,我父亲动员我去医学院注册。他觉得当医生、行医、救死扶伤是一项崇高而神圣的职业,永远不会失去我的工作。

也许,这就是命运,就像在父亲的“魔咒”下,我终于被医学院录取了,这实现了父亲的梦想!

入学两年后,我无意中听到参加招生的老师谈论当年的招生情况:当时,只要通过分数线的考生档案整齐地放在一个大会议室的桌子上,所有高校的招生老师都早早地在外面等候。当会议室的门打开时,高考老师们蜂拥到会议室去“抢”文件,没有余地根据高考的愿望来选择。然而,我可能被徐州医学院的招生老师“抢劫”了。现在,我真的很感谢我母校的招生老师,他是一名体育老师,跑得很快,为我抢走了最合适的医疗宫。

我还记得1978年春天,我父亲陪我到最后一次我回燕尾镇中学办理辞职手续。学校的校长和老师为我举行了庆祝和告别晚宴。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喝酒。一个18岁的成年礼甚至让我忘记了我是怎么回家的。当他第二天醒来时,他的父亲开玩笑说他没想到他的儿子会喝这么多。

只有在大二的时候,我才真正“喜欢”医学

1978年3月5日是我上大学报到的日子。我父母提前准备了我的行李,我妈妈给我做了一件当时很流行的夹克——一件可以拆下来洗的棉袄。

碰巧,我们县的另一个学生也考上了徐州医学院,所以我们就一起走了。到达徐州医学院后,我感到有些失落。校园就像一所中学,共有一栋教学楼、一栋办公楼、两栋宿舍楼和一个大食堂。宿舍都是六个人的床铺。然而,“所谓的大学并不意味着有建筑也有大师”。当时的徐州医学院确实是一所隐藏着人才的高等学府。

渐渐地,在学生们熟悉了它之后,我意识到许多学生,像我一样,并没有选择医学。在全社会崇尚科学的氛围中,越来越多的人仍然想成为科学家。然而,在那一年,国家把医学和师范教育列为优先录取的专业。

我记得有一个同学非常喜欢数学,最后自学了数学。他被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录取了。一些学生喜欢化学,毕业后被南京大学生物化学系录取。

我也非常喜欢数学。毫不夸张地说,从大学一年级到大学二年级的最后一个学期,我利用业余时间偷偷去徐州师范大学学习数学课程,包括微积分、线性代数等课程。

我对医学真正感兴趣的是我大二的第二学期,因为那时我学了生物化学、生理学、药理学和其他与人体功能相关的课程。正是这些课程让我尝到了生命的秘密和人体的美丽,从而激发了我探索人体的兴趣和热情。

我在大学里遇到了一群知识渊博、热爱教学、教学水平一流的老师,并接受了医学启蒙教育。

我记得当时解剖学的老师张凤珍。当他谈论脊髓解剖学时,他的手臂和手同时在黑板上跳舞。与此同时,他在瞬间绘制了一张脊髓断层解剖图。这真是令人惊叹的教学艺术。他生动的课堂教学增加了我对解剖学的兴趣,也向我展示了人体解剖学的微妙之处。

赵胜浩先生生动有趣地讲述了分子生物学中的DNA双螺旋结构难题。他还编制了一个简明的公式,至今仍记忆犹新。

曾教授尹铭,谁谈到了手术的一般理论,建立了中国的第一个麻醉科。他善于运用数理逻辑和数学公式,用简洁的语言简洁明了地表达令人费解的病理过程。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按照他教的方法处理了酸碱失衡、电解质紊乱和其他相关的临床问题。也是因为他,我开始对外国科学和危重病医学感兴趣。

任先生是教生物化学的老师。他就像一个善良的父亲。他温柔,他像玉一样温柔。他不仅教给我们医学知识,而且还渗透着做人的原则。

我因勤奋学习而受到老师的钦佩。应生理系主任刘宁辉教授的邀请,我大三暑假大部分时间都在她主持的微循环障碍研究中度过。这些知识为我今后在临床实践中认识和处理危重病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事实上,仍然有许多老师需要感谢。正是他们的热情努力让我们这些饥肠辘辘的学生感觉像春风和甘露。

每节课,我都非常专心,喜欢思考问题。课后去图书馆是我的“必修课”。许多知识点,也许老师在课堂上只提到一句话,但如果你想真正理解,你必须通读文献。当时,我还攒了钱,订阅了一本名为《生理学进展》的综合性杂志,主要了解一些生命科学的先进理论和技术。这本杂志似乎为我打开了另一扇窗户,让我深入了解生命的秘密和人体的美丽。这篇文章的每一期都让我如痴如醉。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我对生理学、生物化学和病理学中的细胞学理论特别着迷。为了了解受体如何将细胞外信号传递到细胞内,并调节细胞代谢和功能的机制,我去图书馆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分析和归纳了膜受体和核受体以及相关分子家族的信号传递途径。课后,我还主动向老师征求意见。最后,我没想到会在杂志上发表一篇小评论,这让我的同学们刮目相看。这也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事实上,我在大学专业课的考试成绩并不特别突出,但我有很强的自主性。在理解和掌握了课本和老师的课堂教学内容后,我也根据自己的兴趣分配了大量的时间阅读文献和专著。也是在那个时候,这种对知识的渴望让我牢固地掌握了获取知识的能力和创新的思维方法。

在我的学习中,我养成了将各种基础和临床课程中的相关知识纵向联系起来的习惯。例如,我在学习肝脏外科时,复习了肝脏的解剖学、生物化学、病理学和肝脏学,通过掌握这些知识,了解了肝脏疾病的发病机制、临床病理特征、治疗原则和临床决策。

我对科学知识的强烈渴望也让我有了参加研究生考试的想法。后来,在我们班,包括我在内的四名学生通过了研究生考试,继续深造。因此,我也非常幸运地成为了恢复高考后第一个通过研究生考试的医科大学生。

坦率地说,当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我们的心非常安静,我们的阅读非常集中,没有任何外界的干扰。我记得那时我们的教室离居民区很近,校园外建筑工地上机器的轰鸣声并没有影响到我们全班的自习课。

除了专心学习之外,那时我们还有很多课外娱乐活动,比如看电影、学习交际舞和华尔兹、参加歌唱比赛、合唱、学校运动会等等。

感受医学的魅力和神圣

可以说,高考是现代文明的重要一步,是选拔人才的重要途径。我很幸运成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名大学生。我个人也感受到了国家和社会对人才和教育的重视和期望。

虽然我当时误进了医学院,但随着学习的深入,我逐渐发现了医学的魅力和神圣,学医也成为我人生的三大梦想。系统的医学教育和培训使我成为一名医生,解决病人的痛苦,服务社会,造福大众。同时,它也让我成长为一名教师,教授本科生和研究生,并讲课。这也让我成为一名医学科学家,探索人体和疾病的未知秘密。医学理论与实践的创新。

有一句谚语叫做“如果道德与佛不接近,就不能成为医生;不亲近神仙的人不能当医生。”经过35年的医疗服务,我越来越意识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医生是一种高尚的职业,它不仅要求你具备广博的专业知识和高尚的职业道德,还要求你掌握科学、人文、心理和社会知识。

有人曾经说过,上帝保留创造生命的权利,但是他把照顾和维持生命的责任交给了医生。也许医生是上帝派来照顾生命和健康的天使。

通过我们医生的努力,一位患有严重疾病的病人已经从濒临死亡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这对他和他的家人来说是一种幸运,对我们的医生来说是一种巨大的幸福。

今天,虽然我有各种学术和行政职务,也有各种事务要处理,但我仍然坚持在第一线诊所工作,每周去两个半天诊所,做两天手术,因为我没有忘记我进医学院时的承诺,抢救死者和伤者是我的第一责任。

“科学的春天”已经在中国遍地开花,带来了百花齐放,也给了我一个机会去乘坐高考时代的火车去“生命的春天”。

董家鸿简介:

1977年参加高考,1978年3月在徐州医学院学习,1983年获得第三军医大学外科学硕士学位。他师从著名肝胆外科学家黄志强院士。清华大学临床医学院院长、清华大学精密医学研究所所长、清华大学附属清华长庚医院创建医院院长。法国国家外科学会外国荣誉院士、美国外科协会荣誉院士、欧洲外科协会荣誉院士、国际消化外科协会执行委员会成员(ISDS)、国际消化肿瘤学家协会外科分会主席(IASG)、国际肝病学会学术委员会成员(HPBA)、国际肝移植协会继续教育委员会成员、国家器官捐献和移植委员会成员等。他于2017年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