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帮你

外景,a市公共汽车上。深秋,一个周六的上午。

老布和女友方怡相拥坐在车上。

老布(语气轻缓):一个多月以后,公安局在郊区找到了慕容朗爸爸的尸体。验明是自杀。那一天夜里,慕容朗梦见爸爸躲在窗户外面让他猜自己是什么模样,猜对了才肯进屋里来。他使劲的想爸爸的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爸爸有精神病。

车窗外,正下着小雨。马路上堆满了落叶。一树树丁香经过一夜雨淋彻底败落。

方怡,神态气质像一株空谷幽兰,韵味倍生,她偎依在老布怀里,侧着脸,看着老布。

方怡(有点动情):后来呢?

老布:他的妈妈在丈夫死后不久又结了婚。继父带来一个哥哥。

方怡拿着慕容朗画的画,端详着,然后说:这个小子看来真有些天赋。

老布:慕容朗从小就喜欢美术,可是他继父坚决不同意他学画画。他继父是干片警的,经常半夜三更把慕容朗叫起来训斥。说什么,晚上容易想通事情。慕容朗本来学习很好,结果却没有考取重点大学。学的也是他不喜欢的政治专业。

方怡:他妈不管吗?

老布:慕容朗说继父经常和他妈妈吵架。他不愿意再多事。

方怡(不经意的好奇):你主持的节目那么火暴,每天都有那么多听众参与。

老布:他是我的忠实听众。他头一次打电话就问我人之间有灵魂吗?问我灵魂之间有交往吗?灵魂交往的标准又是什么?问的我有些措手不及。

方怡:你怎么回答的?

老布:答非所问。(解嘲)我一直以为可以应付任何听众,解答任何问题。后来他经常参与节目。每回都问那么奇怪的问题,例如:人生的目的等于人生的价值吗?人到底为什么活着?人怎么意识到生存的意义呢?他说话的时候音量总是很低,生怕声波会伤害到谁。他爱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想控制也控制不住。

方怡:(似乎心有灵犀)我问你,(精辟的善意的)通过解答慕容朗的热线,再次充分展现了你做为优秀主持人的素质是吗?你的博学、敏锐和机智再次得到认可是吗?

老布:可能吧。

老布的手机响起来。

老布:大卫啊。什么事啊?啊,我不是说了吗?这样不好吧。(反感)以后再说吧。我在外面呢。明天再说。再见。

方怡:谁?

老布:王大卫。快要晋升职称了。他没有获奖证书,想让我给他弄个假的。

方怡:怎么作假?

老布:在我的证书上面加上他的名字。然后去复印。反正评委不看原件。

方怡:你今年不是也要晋升吗?哪有给自己增加竞争对手的。

老布:我不借给他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就觉着这个人别扭,把心思全用在跑门子拉关系上,没劲。

方怡:谁还和你一样较真。一个人有一个人处世哲学。你不要过于暴露对一个人的观点。自己晋升的事也要早做准备。别以为自己最有资格,现在的事可说不准。

老布(轻松自然):应该没有问题。这点自信我老布还是有的。

方怡:也不一定。对了,我们来精神病研究所有什么意义吗?

老布:那天,慕容朗来电台见我。没有想到他那么信任我。毫无保留的就把他家的情况都告诉了我。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感情的流露,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与他毫无瓜葛。沉重的经历和他漠然的表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一下子触动了我。

方怡:他是不是已经麻木了。

老布(轻轻地吻了一下方怡的发梢):不是麻木。我感觉他是承受不了了,所以只有把这些事情埋没在内心深处。他已经给打跨了。(有些许忧伤)慕容朗说到他父亲去世的时候,我想起很多自己的往事。

方怡(仍然不理解):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老布: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和慕容朗交流了。我想来咨询一下专家。假若再遇到这种人群,解答起来就会有的放失,不会再答非所问。

方怡(又往老布身上靠了靠):也就你对工作这么认真,多管闲事也不挑个好日子,这讨厌的天气。怪不的人家说你是电台的救命稻草。

精神病研究所位于南郊。公共汽车穿过整个市区。车上的市民上上下下,已经没有几个了。车厢里更加寂寥。公共汽车已来到了郊外。

精神病研究所被包围在一个个白色蔬菜大棚当中。

外景。精神病研究所。上午九点半左右。

老布拿着预约单,径直走向了里面。

一个中年男子从里面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扭头向里大声地吵嚷着。他穿着一件普通的军用绿大衣,脚上是一双很少见的石油工人们穿的那种翻毛大头鞋。

中年男子(气急败坏地一边嚷,一边挥舞着双手说):凭什么说我老婆有神经病啊?两口子哪有不呕气的,喝药怎么了,法院还没说话,你们倒管起来了!你们大夫按的什么心?(又疾步冲回到诊室门口,手指着里面)你是非要故意拆散我们两口子!

一位医院领导模样的人快步走来,连说带劝地把中年男子拽走了。

中年男子(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大声):老不正经!老不正经!

听到那个中年男子这么说,老布和方怡都有些不放心,对望了一下,又四处看了看,发现仅这一个专家门诊开门,只好走了进去。

坐诊的老专家,长得奇瘦,长脖子长脸长身材,像一只鹭鸶鸟,鼻子上架了很大的一个老花镜,五官除去眼珠子奇圆以外,其他也极尽所能的瘦,嘴巴只剩下一条线了。这条线里发出的声音带有有浓厚的江南口音,底气十足,但听起来很舒服。

老布:您好,我上次来过一次,我想再了解一下有关疾病的情况,就是那个叫慕容朗的。

老专家:首先肯定,精神病有家族史,也就是说会遗传。然后断言,慕容朗有精神疾病。因为好多表现诸如脾气暴躁易怒睡眠不足等等都是精神分裂症的表现,而精神分裂症就是精神病的一种。

方怡:有那么严重吗。

老布:我感觉我说的这个人只是有点神经衰弱,而不是有神经病。

专家(肯定):不能靠感觉诊断病人。

老布:我是说,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就断定一个人有神经病呢?

老专家(把手中的笔和纸一推,很不解):首先,你要清楚神经病和精神病不是一个概念!其次,我问你,你不认为他是精神病那来这里做什么?嗯--?

方怡(微笑):我们想就心理问题做一下咨询。

老布(犹犹豫豫):大夫,我的意思是,如果患者目前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不正常,是否不应该直接和他说明。那样是不是会给他造成心里压力。

老专家(再次审视老布和方怡,皱眉想了想):这样理解也可以。其实,对待这样的特殊人群,一是需要心理咨询,目的呢是帮助他们解决消极情绪,确认他们自身的内在价值,了解自身的需求,提高社会适应能力。另外,就是要做心理治疗。心理咨询的对象呢不只是病人,包括各种社会心理因素困扰的正常人,心理治疗呢则仅限于病人。你自己都不明白是来咨询还是来治疗,让我怎么说啊,你要明白你们是为朋友来咨询的。我看你说的这个人是有心理问题,只要多关心他,应该不会向很严重的方向发展。

老布:是不是给予他关心,经常和他进行交流,经常开导他,就会避免发病呢?或者说根本就不会发病?

老专家(很赞许老布的做法,摘下眼镜,示意两个人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态度认真):应该是。不过,小伙子,你不能平空去说,要有的放失,你要多和他接触,多了解他,多从他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不知道,你听不听咱们广播电台的那个晚间谈话节目,<老布星空>,前段时间,主持人解答了一个听众的热线电话,分析问题的角度,解决的办法,真叫有水平。

方怡喜笑颜开的看了眼老布,老布只是注意听着老大夫讲话。

专家:姑娘,你不要笑,这个主持人要不是平时触类旁通的积累,绝对不可能那样得心应手。那个打电话的人好像就有点心理问题,让老布一开导,心情好多了,这几天没有听到他再打热线,看来是好了。我呀,正准备给那个主持人送一份关于心理咨询方面的材料,是我自己多年积累的,我认为对老布在解答的时候还是有些不专业。和你们说你们也不懂。不过小伙子,你要帮助他,就要多和他接触,多关心他,但更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他们受大的刺激。

外景。精神研究所门口。上午十点三十分左右。

依然下着雨。

老布:去趟联合大学吧。

方怡(看着老布,有点撒娇的):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老布:耍小脾气是吗?

方怡(皱着眉头,生气):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了什么?

老布:非得“为了什么”吗?我不是担心慕容朗现在的状态吗?

方怡怒气冲冲转身走向公共汽车站牌。老布急忙追上去。

老布(解释):慕容朗最后打热线的时候,情绪非常低落,好像在哭,而且没有把话讲完就挂掉了电话。这一周没有再打热线。我想去看看。

方怡:(气鼓鼓)就为这个吗?哼。几天没有见了,好不容易一起度个周末,又陪你来了这鬼地方,还要再去联合大学。不去就是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吧。我回去!

一辆出租车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溅起一片积水,溅在了方怡的身上,

方怡(怒不可遏,快走几步,冲着出租车跺脚):怎么开车的!你停下!(车扬长而去)讨厌!!我记下车号了。回去再说!哼!

老布(焦急):你应该支持我。我不是为了工作吗?(抓着方怡的胳膊,恳切的看着她的眼睛)

方怡(委屈)那天是你自己说的长时间没有吃自家包的饺子了,我一大早就去买了肉馅,准备中午给你包饺子。你倒好,一会的功夫就没影了。(不理解)非要今天把事情全部做完吗?

老布:我想让你认识一下这个慕容朗。我也想再和他再多聊聊。早熟悉他,对做节目有好处啊。

方怡(无可奈何,看着老布):你怎么这么善良!老大夫说风就是雨吗?你也未免太认真了。你还真要做这个慕容朗的心理咨询医生啊。你做的了吗?

老布:我想试试还不可以吗?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吵闹的中年男子气咻咻的从他们身边经过。

方怡(嘟起了嘴):真搞不懂。(继续向站牌方向走)

老布为她撑着雨伞,跟着她。

老布:我只想帮帮慕容朗。

雨水打湿了老布的一只衣袖。方怡注意到了。站住脚。

方怡(叹了一口气):依你。谁让我喜欢你呢。

老布笑眯眯的搂着方怡。

方怡:没有想到你成了名人了,随便走到哪里都会有崇拜者。

老布(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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